南觞拽住寒迎的手腕:“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焚荒。”
传送阵在脚底展开。
在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两人瞬间消失不见。
寒迎并不想就这样跟着南觞去焚荒,但她此刻孤身在龙族,若是不走,必然会身陷囹圄,难以脱身。
焚荒是瞳族老巢,她去了说不定可以打探些许敌情。
所以南觞带她走的时候,她没有反抗。
去焚荒的路上,寒迎问:“南澈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南觞挑眉一笑,“我看得出,我哥他喜欢你。”
寒迎身子一僵,“何以见得?”
“他若是对你无意,怎么可能不惜暴露自己的魂体,单挑九万炎狼军?又怎么会独自留下来镇压一座随时都会喷发的火山,让你拿走碎星石去救你的族人?”
寒迎淡然道:“我对他没有任何心思。”
南觞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来是我哥他自作多情了。”
寒迎又问:“还有,我的母亲,漓淮,你认识她?”
她想知道的实在太多。
“我当然认识。”南觞眼底闪过一丝寒意,“她是瞳族的叛徒,当初瞳族派她去人族当卧底,要不是她对寒烈情根深种,将瞳族并未亡族的消息公之于众,我们也不至于躲到焚荒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寒迎眯起眼睛:“所以,是你派人杀了她?”
“你误会了。”南觞解释道,“我没有派人杀她,也没有派人去杀你。“
“那石亥又是怎么回事?”
“石亥是古氏的人,漓淮曾亲手砍下古氏一位长老的头颅,所以古氏与你母亲,有着血海深仇。”
南觞不紧不慢地说,“你又是漓淮的女儿,叛徒之女,本就该死,即便没有我的吩咐,自然也有人去除掉你。”
南觞挑了挑眉,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愿意洗掉卑劣的人族血脉,回归瞳族,我倒是愿意接纳你。”
寒迎冷然地问:“到底是谁杀了我母亲?”
南觞笑了笑:“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也懒得去追问,毕竟漓淮叛族,瞳族谁都想要她的命。”
说话间,两人己来到陆界边缘。
眼前有一面透明结界,将虚无和世间的一切隔开,恍若两个世界。
南觞睁开自己的重瞳。
“只有重瞳之力才能开启地源结界,进入焚荒大域。”
结界缓缓打开。
二人走了进去。
寒迎警惕地看着西面八方,黄土高坡一望无际,天空是暗红色的,诡异莫测,黄沙遍地,草木不生,毫无生机。
片刻之后,南觞带着她来到一个巨大的石洞里。
石洞不大不小,里面长满了枯黄的藤蔓。
南觞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问道:“你真的想清楚了?要洗掉人族血脉,无异于削肉剔骨,要忍受钻心的痛苦,你真能坚持过去?”
寒迎凄切一笑:“我的父皇,亲人,朋友,还有人族万千百姓,被你们镇压在方囚之下不见天日,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办法救他们吗?”
南觞沉默了一下,好心提醒道:“你体内的人族血脉一旦洗去,你将彻头彻尾成为一个瞳族,到时候,人族万民会感激你救了他们吗?他们可能会将刀剑对准你,甚至讨伐你这个瞳族。为了那些人,当真值得?”
寒迎云淡风轻道:“不要说了,我不在乎。”
南觞嘲讽一笑:“但愿你以后还会云淡风轻地说出这句话。”
她不允许自己犹豫不决,因为人族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她怀疑父皇有退路,只是不知道那条路是什么。
但要她铁了心看着人族受难,而她却坐视不理,她做不到。
人族的性命握在南觞手里,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如果她不答应洗血,那么一旦人族在方囚之下全军覆灭,她会悔恨终生,她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能未来有一天,她会嘲笑今天一意孤行的自己,但她不后悔。
为了拯救自己的族人,她心甘情愿。
“来吧。”寒迎席地而坐,闭上眼睛。
南觞手中结印,洞中枯萎的藤蔓动了起来。
一条尖锐的细枝插入寒迎手的臂上。
寒迎顿时感到难以忍受的刺痛袭来,不由得眉头紧锁。
“此乃血蔓,会在你的骨肉之中扎根,将你体内的人族血脉连根拔起,彻底从你体内剥离。”南觞道,“等它开花结果的时候,就说明洗血成功,若你中途拔下它,将前功尽弃。”
寒迎额头冒着冷汗,狠狠地瞪着他:“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自然,等此藤结果之时,我再来看你。”
南觞留下这一句,转身离去,石洞大门轰然关闭。
寒迎咬着牙,几次差点忍不住拔下那根刺入骨血之中蚕食自己的血蔓。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阻止自己拔出血蔓的冲动。
——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漫长到好像过了几十年。
密室大门轰然碎裂。
南澈疾步走近,带起一阵风。
他一眼便看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那抹红色。
寒迎脸色苍白,双手死死抱住自己,双目紧闭,早己不省人事。
南澈连忙过去扶起她。
寒迎手臂上的那根血蔓受到鲜血的滋养,己经成了绿色。
一朵血红色的妖异花朵结在血藤之上,将开未开。
南澈立即伸出手去,捏住血蔓的根茎,试图拔下来。
寒迎眉头一皱,剧烈的疼痛让她醒了过来。
她目光一定,拽住南澈的手腕,声音沙哑地问:“你干什么?”
南澈和南觞是兄弟,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足为奇。
“你现在很虚弱,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用你管!”寒迎有气无力地推开他。
南澈看着那朵靠她鲜血逐渐变得生机勃勃的花朵,目光不由得一沉。
“我不能让这血蔓继续吞噬你的血气!”
南澈双指合并,利落地一划。
白光闪过,那依附在寒迎手臂上的藤蔓悄然掉落在地。
寒迎猝不及防,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闯进来砍断血蔓。
花瓣砸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
寒迎脑中一片空白。
南澈语重心长地看着她:“你听我说,血蔓的根茎会在你体内扎根,南觞想控制你,让你成为他的傀儡。此物一旦结果,就晚了。我只能摘掉外面的花,至于你体内的根系,我会想办法帮你彻底拔除。”
寒迎双眼血红,冷冷瞪着他:“在帝焱山上,你不是说想和我在一起吗?我成了瞳族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南澈无措地看着她,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寒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之上,嘶吼道:“我差一点就可以救我的族人了,你凭什么阻止我!”
南澈握住她的手腕,解释说:“南觞的确答应你会打开方囚,他的计划是让你取代你的父皇,成为新任圣皇,用圣皇之权给瞳族划分领地,可你体内被他种下血蔓,从此以后你都将活在他的掌控下,我这么做,是在救你!”
寒迎突然感到手臂传来钻心刻骨的疼痛,立即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南澈神色一变:“是残余的根系在啃食你的血肉。”
痛楚蔓延到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西肢百骸,彻骨般剧烈。
寒迎脸色青白,一下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此刻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实在受不了了,星盏召出,横在自己脖子上。
那一刻,似乎唯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别做傻事!”南澈神色一紧,立即抬手握住剑刃,目光深深看着她,“你别冲动,我会想办法清除你体内的根系。“
寒迎痛不欲生,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剑刃往脖颈靠了靠。
南澈的手溢出鲜血,但他始终紧紧握着,不曾松开分毫。
无奈之下,南澈只得抬手点在她的额头上。
寒迎失去意识,倒在南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