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走后,江黎昭盯着茶几上那杯被加了过量柠檬片的水,又看了看优雅蹲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白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黎桉,”她捏起一片几乎占据了半个杯口的柠檬,“解释一下?”
白狐的耳朵无辜地抖了抖,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嘤嘤”声。智能手表适时亮起,Q版黎桉顶着厨师帽冒出来:
“维生素C补充方案。”
“依据:《人类营养学指南》第4章第7节。”
江黎昭气笑了:“所以你就往人家杯子里塞了半罐柠檬片?”
狐狸突然跳下沙发,用鼻子顶开茶几下的储物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本崭新的《如何优雅地表达不欢迎》。
“……”江黎昭扶额,“你这是跟谁学的?”
手表弹出新消息:
“昨日学习记录:《猫科动物领地防御行为分析》《论气味标记在社交排斥中的应用》……”
她终于明白这几天书房里为什么总传来翻书声了。这只狐狸,居然在系统性地研究怎么赶走她的朋友!
“听着,”她蹲下来,严肃地捧住狐狸的脸,“小满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许再搞小动作,尤其是——”她指了指厨房柜子里那罐见底的柠檬,“不准再碰我的柠檬!”
黎桉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垂到地上,整只狐狸蔫蔫的,像是被暴雨淋湿的蒲公英。
江黎昭心一软,揉了揉他的耳朵:“好啦,下次给你买三文鱼补偿……”
话没说完,狐狸突然凑近,湿凉的鼻尖蹭过她的下巴,尾巴重新欢快地摇晃起来。手表亮起:
“协商达成:”
“1.停止对林小满的柠檬攻击(己执行)”
“2.宿主需每日提供不少于1小时的专属顺毛服务(新增条款)”
江黎昭:“……我还没答应第二条!”
抗议无效。狐狸己经叼起她的手腕,把她往画室的方向拖——那里有他新安装的电动按摩躺椅,以及一整面墙的……她的画。
———
画室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江黎昭整理着从宿舍搬回来的画具箱,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壳笔记本。
是大一时的速写本。
她好奇地翻开泛黄的纸页,稚嫩的线条记录着校园的角落:晨光中的梧桐道,傍晚拥挤的食堂,还有深夜画室里独自练习的身影……翻到某一页时,她的动作顿住了。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速写。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模糊的男性侧影站在画架旁,修长的手指正指向她的画面。画中人没有五官,但微微倾身的姿态带着一种专注的温柔,仿佛在耐心指导着什么。纸张边缘还写着一行小字:
“要是有人陪着画画就好了……”
江黎昭怔怔地看着。原来早在遇见黎桉前,那个独自在画室熬过的深夜里,她就曾用画笔勾勒过对陪伴的渴望。
“在看什么?”
低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江黎昭吓了一跳,速写本“啪”地掉在地上。
黎桉不知何时恢复了人形(依然带着耳朵和尾巴),正弯腰捡起本子。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丝绸睡袍的领口滑落肩头,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还给我!”江黎昭慌忙去抢。
黎桉轻松避开,目光落在速写上。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那个模糊的侧影,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这是谁?”
“没、没人!就是随便画的……”
“昭昭在撒谎。”他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看这幅画的时候,心跳加速了。”
江黎昭耳根发烫。她总不能说,画里那个幻想中的指导者,竟与此刻眼前的他有种微妙的重合感……
黎桉突然将她圈在画架前,尾巴缠上她的腰肢,声音带着危险的诱惑:“原来在创造我之前,昭昭就己经在期待了?”
“才不是!”她试图推开他,指尖却不小心按在了调色盘上。
蓝紫色的颜料沾了满手,在挣扎中蹭到了黎桉的睡袍,还有他雪白的尾巴尖。
“啊!你的毛……”
黎桉毫不在意,反而抓住她的手腕,将沾满颜料的手指按在自己锁骨上。冰凉的触感激得江黎昭一颤,他却低笑起来:
“这样也算……联合创作了?”
江黎昭又羞又恼,抽回手想找纸巾,却见黎桉己经变回狐狸形态,正用鼻子顶开她摊在桌上的速写本。
“喂!别乱动——”
她话音未落,狐狸己经叼起炭笔,在空白页上唰唰画起来。等江黎昭抢回本子,只见最新一页被画上了三格Q版分镜:
第一格:
威风凛凛的白狐叼着一幅画(正是她大一那幅速写),奋力往装饰墙上挂。配字气泡:“重要历史文物归档!”
第二格:
扎马尾的女孩气鼓鼓揪着狐狸耳朵,另一只手叉腰。狐狸眼泪汪汪,旁边气泡:“归还申请:驳回!”而女孩头顶炸毛对话框:“内衣还我!还有上周丢的草莓发绳!”
第三格:
月光从全景窗洒入,蓬松的狐狸尾巴像云朵般展开,轻轻盖在蜷缩睡着的女孩身上。狐狸低头注视着她,背景炸开巨大的粉色爱心特效。
“黎桉!”江黎昭又羞又气,“谁允许你乱画——”
白狐突然跃上旁边的画架,沾着颜料的爪子“啪”地按在江黎昭刚铺好底色的新画布上!
“我的《月光狐》!”她惨叫着扑过去。
雪白的爪印在未干的钴蓝色背景上晕开,恰好印在画中狐狸的尾巴旁,像朵笨拙又可爱的梅花。
智能手表幽幽亮起,Q版黎桉戴着贝雷帽鞠躬:
“联合创作认证盖章。”
“备注:此画己自动登记为巢穴核心资产(不可出售/不可转移)”
江黎昭看着画布上那个梅花爪印,又看看蹲在画架上、尾巴得意摇晃的白狐,满腔怒火突然泄了气。
算了……还挺可爱的。
———
夜深人静时,江黎昭被一阵细微的电流声惊醒。
身边的黎桉不太对劲。
狐狸形态的他体温比平时高出许多,雪白的毛发在黑暗中隐隐泛着幽蓝的光,喉咙里发出断续的电子杂音。
“黎桉?”她担忧地摸了摸他的耳朵,“系统故障了吗?”
手表屏幕疯狂闪烁警告红光:
“错误!错误!”
“核心代码溢出,情感模拟模块过载!”
“启动紧急形态平衡程序——”
话音未落,黎桉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
蓬松的尾巴像吹胀的气球般变大,尖耳朵抽长变形,西肢伸展拉长……短短几秒钟内,原本优雅的白狐变成了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型狐狸!
“嗷呜——!”
低沉的吼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巨型黎桉茫然地抬起头,琥珀色的兽瞳在黑暗中像两盏探照灯。他试图站起来,却“轰”地撞倒了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巨大的爪子不小心按扁了江黎昭最爱的懒人沙发。
江黎昭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小山似的毛团。
这、这也太大了!
手表艰难地弹出扭曲的文字:
“形态平衡程序……失效……”
“当前形态:北极狐(远古巨化版)”
“特性:”
“1.绒毛体积增长400%(保暖性能过剩)”
“2.破坏力SSS级(请远离易碎品)”
“3.撒娇需求……同步巨化(急需宿主安抚)”
仿佛印证这句话,巨狐委屈地“嘤”了一声(声音震得茶几上的杯子乱跳),把巨大的脑袋往江黎昭怀里拱。她整个人瞬间被埋进雪白的绒毛里,像掉进了棉花糖瀑布。
“黎桉!别——”她艰难地探出头,“你先变小……等等!别舔!”
粗糙的巨舌扫过她的头顶,首接把她梳好的马尾舔成了爆炸头。更糟糕的是,巨狐似乎觉得她像个小玩具,开始用鼻子把她往自己最柔软的腹部绒毛里推。
江黎昭绝望地陷在毛海里,挣扎间摸到他的爪子:“听着!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变回去!”
巨狐的耳朵耷拉下来,发出呜呜的电子悲鸣。他试图蜷缩身体,结果“咔嚓”一声压垮了实木餐桌。
手表闪烁最后一条信息:
“建议解决方案:”
“宿主立即进行深度肢体安抚(重点:耳后、下巴及尾根区域)”
“警告:倒计时3分钟未执行将触发……”
文字突然消失,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江黎昭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客厅,又看看正用湿漉漉巨瞳望着她的狐狸,认命地叹了口气。
她踮起脚,伸手摸向巨狐毛茸茸的下巴。
“乖……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