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高空侦察卫星拍摄的、无比清晰的照片,静静地躺在书房那张厚重的橡木桌上。
照片上,那个坐在轮椅里的、面容憔悴、但轮廓依旧儒雅的男人,像一根无形的、最锋利的针,狠狠地、反复地,扎在夏晚风的心上。
舅舅……
苏云帆。
这个只在母亲日记里出现过、代表着无尽悲伤与思念的名字,此刻,竟然以这样一种充满了冲击力的方式,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撕裂了三十年黑暗的、炽热的闪电,瞬间击中了夏晚风的灵魂。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深入骨髓的、为他那三十年囚徒生涯而感到的悲痛,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胸中猛烈地碰撞,最终,化为一行滚烫的、不受控制的清泪,从她美丽的眼眸中,滑落下来。
他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但是,他却在那个魔鬼的手中,被囚禁、被折磨了整整三十年!
陆惊宴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长臂,将这个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浑身颤抖的、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紧紧地,拥入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无声地,给予她最坚实的力量。
他看着桌上那份文件,那双一向冰冷的眼眸里,也翻涌着前所未有的、骇人的风暴。
他知道,从看到这张照片开始,他们,就己经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和选择的余地了。
许久,夏晚风才从那巨大的情绪漩涡中,缓缓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抬起那张泪痕斑驳的、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对面的那位“将军”,她的眼神里,所有的柔弱和悲伤,都己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决绝。
“我答应你们。”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分量,“结盟。”
“将军”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真诚的微笑。
“那么,”陆惊宴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己经恢复了属于商业帝王的、绝对的冷静和理智,“在我们正式讨论作战计划之前,我需要知道,关于这个地方,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
“这个地方,我们称之为‘死神岛’。”将军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无比的凝重,“它的具体坐标,位于南中国海一片充满了暗礁和风暴的、主权争议海域。这使得任何一个主权国家,都无法对其,采取任何公开的军事行动。”
他从抽屉里,取出了另一份更加厚重的文件,将其在桌面上展开。那里面,是无数张关于“死神岛”的、更加详细的卫星照片和结构分析图。
“整座岛屿,己经被蓝亦尘,改造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现代化的军事堡垒。”将军的指尖,在那些照片上,缓缓划过。
“首先,是它的防御系统。根据我们情报部门的分析,岛屿的周围,部署了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海基X波段雷达’,足以侦测到方圆五百公里内,任何试图靠近的、海面或空中的目标。同时,在岛屿的几个制高点,我们发现了至少西个,隐藏在山体内部的、自动化的防空导弹发射井。这,也是我们之前,为什么不敢派飞机,进行低空侦察的原因。”
“其次,是它的水下防御。在岛屿的三个不同方向,我们发现了三个,极其隐蔽的、可以容纳中型潜艇出入的、海底船坞。这说明,蓝亦尘,拥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小型的、私密的潜艇部队。”
“最后,是它的人员武装。”将军的语气,变得愈发的沉重,“根据我们安插在‘衔尾蛇’组织内部的线人传回的情报,这座岛上,常年驻扎着一支人数在三百人左右的、由‘衔尾蛇’最核心的、最狂热的成员组成的私人军队。他们的装备,甚至比某些小国家的正规军,还要精良。而且,他们的领导者,是‘衔尾蛇’组织里,最神秘、也最残忍的、代号为‘博士’的二号人物。这个‘博士’,不仅是一个战术大师,更是一个,毫无人性的、疯狂的生化科学家。”
“而你们的最终目标,苏云帆先生,就被囚禁在岛屿最中心的、那座安保级别最高的、地下的生物实验室内。那里,是整座‘死神岛’的心脏,也是,防守最严密的、真正的龙潭虎穴。”
听完将军的介绍,整个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明白,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普通的营救行动。这,是一场针对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拥有着近乎于国家级防御能力的、独立的“军事王国”的、自杀式的……攻坚战。
“硬闯,是死路一条。”陆惊宴看着那张布满了红色危险标记的地图,缓缓地,说出了结论。
“是的。”将军点了点头,他看着陆惊宴,说出了他请求结盟的、真正的目的,“正面攻击,我们,和你们,都做不到。因为,我们,是‘国家’,我们的行动,受到各种国际公约和政治因素的制约。而你,陆先生,你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更多地,是体现在金融、科技和情报领域。在纯粹的军事力量上,你,同样无法与一个经营了三十年的、疯狂的战争堡垒相抗衡。”
“但是,”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战略家的、狡猾的光芒,“我们,有一个,你们没有的优势。而你们,也有一个,我们不具备的……王牌。”
“我们的优势是,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最精准的、关于那座岛屿的一切情报。包括它的防御漏洞、巡逻路线、以及,可以暂时屏蔽他们雷达信号的、只有短短十分钟的‘黄金窗口期’。”
“而你们的王牌……”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夏晚风的身上。
“就是你,夏晚风女士。”
“或者说,是蓝亦尘对你的、那种偏执的、疯狂的、自以为是的‘父爱’。”
陆惊宴的眉头,瞬间一皱。
只听将军,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唯一可行的、也是最疯狂的、最危险的计划。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这座堡垒,从内部,为我们打开一道缝隙的……特洛伊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