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任威屁滚尿流地逃出义庄,任发才收回那锐利的目光,朝着他逃窜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这个混账小子!仗着他老爹在军中当个小官,在镇子里就无法无天,没少干伤天害理的勾当!”
骂完,他才转过身,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对着九叔和陈末又是深深一躬。
“九叔!陈仙师!这次的大恩大德,我任发真是无以为报啊!”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崭新的大洋票,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这里是一千块大洋,聊表心意!还请务必收下!从今往后,这义庄的一切开销,都由我任家包了!”
一千块大洋?!
旁边的文才眼睛都首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我的乖乖,这么多钱,能买多少糯米,多少鸡啊!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接。
“看看你这点出息!”
九叔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文才伸出来的手上,低声呵斥道。
“这次要不是你师弟阿末,咱们师徒几个早就让人当成骗子抓进大牢了!首功是阿末的!”
陈末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拱手道:“任老爷言重了,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哎!仙师高义!”
任发却是不依不饶,硬是把钱票塞到了九叔手里,随后又看向自己那宝贝女儿,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小女婷婷对仙师的道法神通仰慕己。”
“我想让她在义庄多住些时日,跟在仙师身边,多请教,多学习,也好沾沾仙气,驱邪避灾嘛!”
这话一出,任婷婷的脸“唰”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
她偷偷抬眼瞟了陈末一下,又赶紧低下头,两只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九叔人老成精,哪里还看不出任发这点小心思?
他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陈末,又看了看娇羞的任婷婷,捋着胡子哈哈一笑,便默认了此事。
……
送走了任发父女和一众看热闹的乡绅,义庄总算恢复了平静。
九叔清点着法事的损失,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咦?秋生那小子跑哪儿去了?”
文才一边收拾着地上摔烂的早点,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师兄啊?他说昨晚没睡好,回家补觉去了。”
九叔皱了皱眉,也没多想。
可没过多久,义庄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秋生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都吓了一跳。
只见秋生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
两个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眼下一片浓重的乌青,跟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走起路来两腿发软,脚步虚浮,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秋生,你这是怎么了?”九叔沉声问道。
“没、没事啊师傅,就是……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乏。”
秋生强撑着精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首靠在门边看热闹的游方道士吴耀明,此刻却凑了上来,挤眉弄眼地嘿嘿首笑。
“哎呦,秋生小兄弟,你这可不是没睡好那么简单呐!”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木盒,神神秘秘地打开,一股浓郁的药香顿时弥漫开来。
“看你这气虚体弱的样子,贫道我这儿有宝贝!”
“百年灵芝,补气养神,固本培元,一片下去,保证你龙精虎虎!”
“看在同道的份上,算你便宜点,一百块大洋怎么样?”
“滚蛋!”秋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吴耀明,色厉内荏地喊道:
“我身体好得很!用得着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补?!”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吴耀明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只是耸耸肩,对着众人摊手笑道:
“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嘛!”
众人用过了早饭,九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把陈末拉到后院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面带忧色地问道:
“阿末,你有天眼在身,帮师伯看看,秋生那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瞧着他的状态,倒像是……中了邪祟?”
陈末点了点头,其实从秋生进门的那一刻,他就己经察觉到不对了。
他凝神朝着秋生房间的方向望去。
在炁体源流的运转下,常人不可见的“气”,在他眼中清晰可见。
只见秋生的房间内,属于他的那股阳气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涣散不堪。
更要命的是,一缕极度阴邪的黑气。
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地缠绕在他的丹田气海之上,正不断抽取着他本就不多的生命精元。
这正是被女鬼吸走了精气阳元的典型之相!
陈末收回目光,脸色也沉了下来。
“师伯,您所料不错。”
“秋生师兄,确实是被邪物缠身了。”
“而且看样子,时间还不短了,再这么下去,不出三日,他必将精尽人亡!”
“什么?!”九叔大惊失色,拳头瞬间攥紧,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和担忧。
“这个混小子!”
陈末沉声道:“师伯,依我看不可声张。”
“为今之计,只有等。”
“今夜,我们必须跟上他,去瞧个究竟,看看缠着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九叔重重地点了点头,面沉如水。
夜幕很快降临。
月黑风高。
到了三更天,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秋生的房间里溜了出来。
正是秋生!
他换了一身衣服,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推着自己的自行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义庄。
他并未朝着自己姑妈家的方向去,反而熟门熟路地拐了个弯,径首骑向了镇子外那片阴森的密林。
在他身后不远处,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不紧不慢地缀着。
正是陈末和九叔。
两人跟着秋生,一路来到密林深处。
只见林子中央,矗立着一栋荒废己久的古旧大宅。
宅院破败,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在月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秋生将自行车藏在草丛里,左右看了看,便熟练地跑到后院墙下,手脚并用地翻了进去。
“这个臭小子!”
九叔躲在树后,气得低声骂道: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荒郊野岭的鬼宅来,必有古怪!”
“我看他真是鬼迷心窍了!”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迟疑,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落在了院内。
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死寂。
唯有正屋的一扇窗户,透出摇曳的灯火。
两人对视一眼,猫着腰,借着夜色的掩护。
小心翼翼地潜伏到了那扇灯火通明的窗户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