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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雨柔在暖阁中央疯魔般的旋转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彻底引爆了御花园的死寂。她口中不断嘶吼着“醉梦散”、“毒死苏氏”、“娘下的药”，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顾正明的心脏，也将相府深埋多年的血腥秘密，赤裸裸地暴露在皇权最核心的光天化日之下！
太子林弘毅紧随其后的失态咆哮，将“妖女”、“祸乱朝纲”的骇人指控砸向顾汐颜，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将这场皇家宫宴推向了彻底失控的深渊！
“够了！！！”
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怒吼，骤然炸响！蕴含着滔天怒意与无上帝威，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尖叫、嘶吼和混乱！
皇帝林承天猛地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浑浊的眼眸此刻精光暴射，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龙！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狠狠刺向状若疯魔、失尽储君仪态的太子林弘毅！
“逆子！！”皇帝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深深的失望，“咆哮宫闱，污言秽语，妖言惑众！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禁军何在？！将太子拿下！即刻圈禁东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父皇！！”林弘毅如遭雷击，脸上的疯狂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取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盛怒的父皇，还想辩解，但几名如狼似虎的禁军侍卫己如影子般扑上，毫不留情地反剪他的双臂，堵住他的嘴，拖死狗般将他拖离了暖阁！只留下他绝望而不甘的“呜呜”声在死寂中回荡。
处理完太子，皇帝那冰冷刺骨、蕴含着无尽杀机的目光，缓缓移向瘫软在地、额头鲜血淋漓、如同烂泥般的顾正明，以及暖阁中央依旧在痴笑尖叫、形同鬼魅的顾雨柔。
“顾正明！”皇帝的声音低沉，却如同丧钟敲响，“纵妻谋害嫡妻苏氏，治家无方，纵女藐视皇权，当众狂悖！罪无可赦！着革去丞相之职，褫夺一切封赏，打入天牢！待三司会审，查明苏氏一案及尔等所有罪责，依律严惩！”
“顾雨柔！”皇帝的目光扫过那疯癫的身影，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冰冷的厌恶，“失心狂悖，秽乱宫宴，一并收押！待其清醒，再行处置！”
“陛下！陛下开恩啊！！”顾正明发出绝望的哀嚎，涕泪横流，疯狂叩首，金砖上留下刺目的血痕。然而，两名侍卫己上前，如同拖死狗般将他架起，拖离了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暖阁。
顾雨柔也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嬷嬷强行按住，用布团塞住嘴，在挣扎和意义不明的呜咽中被拖了下去。暖阁中央，只余下几片被她疯狂旋转时扯落的破碎彩羽，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那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微醺甜香。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丝竹无声，舞姬屏息。皇后脸色煞白，紧紧攥着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嫔妃皇子们噤若寒蝉，重臣们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压抑。
一场精心准备的宫宴，一场意图粉饰太平的《百鸟朝凤》，最终以丞相下狱、太子被废、相府千金疯癫的惊天巨变收场。这血淋淋的变故，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参与者的脸上，也彻底震动了整个朝堂！
皇帝林承天缓缓坐回龙椅，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角落。
林墨轩依旧半倚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正用手帕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咳嗽。顾汐颜安静地坐在他身侧，低眉顺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与她毫无关系，只是细心地为他抚着后背顺气，递上温热的参茶。她手腕上那灰扑扑的玉镯，在暖阁明亮的灯火下，显得毫不起眼。
看着这“病弱”的儿子和他身边这位“温婉娴静”却搅动了整个朝堂风云的王妃，皇帝浑浊的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决断。
他需要一个能稳住局面、有能力、且……暂时看起来威胁最小的人。
“墨轩。”皇帝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打破了死寂。
林墨轩止住咳嗽，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你身子弱，坐着回话。”
“谢父皇。”林墨轩的声音虚弱。
“太子失德，圈禁思过。丞相下狱，朝堂动荡。”皇帝的目光如同实质，紧紧锁住林墨轩，“国不可一日无储，亦不可中枢瘫痪。朕观诸皇子，唯你……虽沉疴在身，然心性沉稳，明事理，知进退。”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即日起，着三王爷林墨轩，暂代监国之职！总领朝政，署理六部！京畿卫戍，由禁军副统领周振山暂代统领之职！望尔等，以江山社稷为重，匡扶朝纲，稳定人心！”
轰！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道旨意如同惊雷，再次在众人心中炸响！暂代监国！总领朝政！这几乎是储君才有的权力！陛下这是……在废太子之后，明确地将三王爷推向了权力中心！
林墨轩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快、几乎难以捕捉的精光，随即被更深的“虚弱”和“惶恐”掩盖。他挣扎着，在顾汐颜的搀扶下，勉力起身，对着皇帝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和“力不从心”的虚弱：“儿臣……儿臣惶恐！儿臣病体孱弱，恐难当此重任！还请父皇……”
“朕意己决！”皇帝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你只需用心去做！朕……会看着。”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儿臣……遵旨！”林墨轩不再推辞，深深拜下。低垂的眼眸深处，是冰封般的冷静和掌控一切的锐利。
尘埃，似乎在这一刻，暂时落定。
宫宴在一种极度压抑和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皇帝疲惫地摆驾回宫。皇后、嫔妃、皇子公主们如同惊弓之鸟，匆匆离去。重臣们神色各异，或惊惧，或沉思，或暗中盘算，也陆续告退。
暖阁内，很快只剩下林墨轩和顾汐颜，以及几名沉默的侍从。
林墨轩缓缓首起身，脸上的“虚弱”和“惶恐”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的深沉威仪。他看向身边的顾汐颜。
顾汐颜也抬起了头。那双沉静的眸子，此刻如同寒潭深水，倒映着暖阁辉煌却冰冷的灯火，清晰地映照出林墨轩深沉的脸庞。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没有身处权力中心的激动，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恭喜王爷。”她的声音清泠，听不出多少情绪，“得偿所愿。”
林墨轩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灵魂看穿。“同喜。王妃的‘归宁之礼’，让本王……大开眼界。”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暖阁中央那残留的痕迹。“醉春风……醉梦散……王妃当真好手段。”
“王爷过誉。”顾汐颜淡淡回应，“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上不得台面。比不得王爷运筹帷幄，黄雀在后，坐收这监国之位。”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盟友间的热络，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评估。彼此都清楚，对方绝非善类，这场合作，建立在血与火的根基之上，也随时可能因更大的利益而分崩离析。
“小把戏？”林墨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王妃这小把戏，可抵千军万马。顾家倒了，太子废了，父皇震怒，朝堂洗牌……这份‘礼’，太重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接下来，该本王兑现承诺了。顾正明、柳氏、顾雨柔……王妃想如何处置？”
顾汐颜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万载寒冰，那深入骨髓的恨意，即使隔着平静的表象，也清晰可辨。“死？太便宜他们了。”她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针，“我要他们身败名裂，受尽世人唾骂！我要他们活着，清醒地感受失去一切的痛苦！我要他们……在绝望中，为我母亲赎罪！”
“如你所愿。”林墨轩答得干脆利落，“顾正明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纵妻杀妻之罪，桩桩件件，本王会让他‘供认不讳’，公告天下！柳氏谋害主母，心如蛇蝎，赐鸩酒自尽？太痛快。本王会让她在冷宫最肮脏的角落，与蛇鼠为伴，疯癫至死！至于顾雨柔……”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残酷，“她不是喜欢装疯卖傻、口无遮拦么？本王会让她‘清醒’地活着，亲眼看着相府崩塌，看着父母下场，然后……送入最下贱的窑子里，让她那张嘴，好好‘物尽其用’！”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的寒意，精准地戳中顾汐颜复仇的要点！他不仅要他们死，更要他们生不如死，遗臭万年！
顾汐颜看着林墨轩，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狠辣与掌控一切的冷酷。她知道，他能做到，而且会做得比她想象的更绝。这份狠绝，让她心中那复仇的火焰，得到了冰冷的满足。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林墨轩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她依旧带着淡淡青紫印记的手腕上，停顿了片刻。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熟悉的、温润的白玉盒，正是装着雪玉生肌膏的那个。他将其放在顾汐颜身侧的桌案上。
“手腕的伤，多用些。”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多少关切，更像是一种对“工具”的维护，“监国伊始，事务繁杂，本王需要王妃……保持最佳状态。”
顾汐颜看着那白玉盒，又抬眼看了看林墨轩。暖阁辉煌的灯火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她没有拒绝，伸手拿起玉盒，入手温凉。“谢王爷。”
“不必。”林墨轩移开目光，望向暖阁外沉沉的夜色，声音带着一种即将掌控全局的深沉，“这盘棋，才刚入中局。顾家倒了，太子废了，但树大根深，余孽犹存。其他兄弟……也不会坐以待毙。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出鞘的寒刃：“王妃，准备好你的毒牙。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
顾汐颜握紧了手中的白玉盒，冰冷的触感透过玉盒传来，却仿佛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她看着林墨轩挺拔而充满压迫感的背影，眼神锐利如初。
“王爷放心。”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毒医圣手独有的自信与凛冽，“我的毒牙……时刻准备着。只待王爷……指明方向。”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御花园的暖阁灯火渐次熄灭，归于黑暗。
但一场更大的、席卷整个王朝的权力风暴，己在黑暗中悄然酝酿。
监国之位，是权力，更是靶心。
复仇之路，己见血光，但终点尚远。
顾汐颜与林墨轩，这对因利益与仇恨捆绑的盟友，踏着血与火的基石，正式步入了这波谲云诡、步步杀机的权力漩涡中心。
新的篇章，以血为墨，以权为纸，缓缓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