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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修通道内，黑暗被身后实验室方向传来的爆炸火光和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短暂撕裂。空气灼热，弥漫着电路烧焦的糊味和培养液泄露的腥甜。沉重的脚步声如同追命的鼓点，在倾斜的金属通道里回荡，越来越近——锁匠暴怒之下释放的融合体守卫追来了！
“往上！快！”程默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炸响，冷静得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瞬间盖过了毛豆压抑的抽泣和韩冰粗重的喘息。他没有回头确认追兵，所有的感官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部聚焦在前方通道的每一个拐角、每一处阴影、每一道可能存在的闸门或障碍。
他左手紧握着步枪——枪托上还残留着刚才硬撼锁匠精神冲击时崩裂的虎口血迹——枪口微微下垂，保持着随时可以抬起的致命角度。右手则如同铁钳，牢牢扣着程橙的手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妹妹手腕传来的细微颤抖和皮肤的冰凉，那是能力过度透支和剧痛带来的虚弱。背上的林小雨昏迷不醒，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身体软软地晃动。毛豆像只受惊的幼兽，被他夹在臂弯里，小脸紧贴着他冰冷的战术背心，每一次沉重的追击脚步声传来，小小的身体就猛地一抖。
程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拽着的，是他仅存的世界。崩塌的过往，染血的未来，此刻都系于他一身。
“左侧管道有裂缝！避开！”程默的低吼如同精准的指令。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滚烫的、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蒸汽猛地从左侧墙壁一道隐蔽的裂缝中喷射而出！灼热的气流擦着韩冰和那个士兵的后背掠过，将通道瞬间变成蒸笼！
“妈的！”韩冰咒骂着，狼狈地翻滚避开，战术手电的光柱剧烈晃动。
程默拉着程橙，早己提前侧身，用自己半个身体挡住了喷射的蒸汽和滚烫的飞沫。灼痛感从手臂传来，他眉头都没皱一下，速度不减反增。“前面二十米，右转！有岔路！”
他的记忆碎片在黑暗中燃烧。前世零星的、关于锈城地下结构的模糊画面——佣兵小队的喋血、废弃管道的逃亡…那些破碎的片段此刻被强行拼接，化作指引生路的微弱星图。他不知道自己记得是否完全准确，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赌！赌那该死的“变量”身份带来的、对时间线扰动的“优势”！
沉重的撞击声就在身后！一个融合体守卫那如同攻城锤般的合金巨臂狠狠砸在通道拐角处的金属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段通道都在呻吟！飞溅的金属碎片如同子弹般呼啸！
“右转！”程默厉喝，几乎是拖着程橙和毛豆，猛地拐进右侧那条更狭窄、布满了粗大冷凝水管的通道！
轰！
融合体守卫庞大的身躯被狭窄的入口卡了一下，发出愤怒的咆哮！这短暂的阻滞，为他们争取了宝贵的几秒！
“程橙！撑住！”程默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程橙的耳朵。他能感觉到妹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越来越虚浮。胸口的蓝点每一次搏动带来的痛苦，仿佛也顺着相连的手臂传递到他身上。他猛地用力，几乎是将程橙半抱半拖地往前带。
“我…没事…”程橙的声音带着喘息，沙哑得厉害。她试图挣脱程默的手自己发力，但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脚步一个踉跄。
“闭嘴！省点力气！”程默的语气不容置疑，冰冷强硬。他不需要她逞强，只需要她活着。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前方通道上方一处锈蚀严重的支撑结构。“韩冰！打那个交叉点！快！”
韩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突击步枪瞬间抬起，甚至没有瞄准，对着程默所指的、两根巨大钢梁交叉的锈蚀点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
子弹精准地撕裂了本就脆弱的锈蚀连接点！
轰隆隆！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响起！上方一大片沉重的管道和金属网格结构失去了支撑，如同崩塌的山体般轰然砸落！烟尘混合着锈渣瞬间弥漫！
“走！”程默在崩塌的瞬间，己经拉着程橙和毛豆，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过了崩塌区域！
身后传来融合体守卫被阻隔的、更加狂暴的撞击声和怒吼！崩塌的废墟暂时堵死了这条通道！
“呼…呼…”韩冰和那个士兵狼狈地从烟尘中冲出，惊魂未定地看着身后被堵死的路。“堵…堵住了？”
“暂时的。”程默的声音没有丝毫放松。他放下毛豆，迅速检查程橙的状态。妹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胸口的起伏微弱得让他心惊。他迅速从战术背心侧袋里掏出一支强效能量剂——这是“鼹鼠”矿坑最后的存货——毫不犹豫地扎进程橙的手臂静脉。
冰冷的药液注入。程橙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急促的呼吸略微平复了一些，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点冰冷的光。
“哥…”她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复杂地看着程默。刚才那精准的预判，那不顾一切的保护…这不仅仅是哥哥对妹妹的本能。
程默没有回应她的眼神。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林小雨的脉搏和呼吸，确认暂时平稳，然后目光如刀般射向惊魂未定的韩冰。“你的人，还有多少炸药？”
韩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程默的意图，独眼中闪过一丝肉痛和狠厉。“‘钉子’身上还有两个塑胶块…我…我还有最后一枚冲击雷。”她示意那个仅存的士兵。士兵哆嗦着从一个防水袋里掏出两块C4塑胶炸药和一个拳头大小的冲击雷。
程默一把抓过炸药和冲击雷，动作快得惊人。他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段相对开阔的管道交汇处，几条粗大的主蒸汽管道在这里交汇，头顶是复杂的金属支架和通风管道。
“在这里设伏。”程默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战场指挥官口吻。“它们会拆开废墟，或者从其他管道绕过来。时间不多。”他指着几条可能成为入口的通道口，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你（指着那个士兵），去三点钟方向那个通风口下面，炸药贴在承重最弱的支架上，遥控引信设置五秒延迟！韩冰，守住九点钟方向那个管道口，火力压制，吸引注意！程橙，带着小雨和毛豆，躲到那个压力罐后面！”他指向一个巨大的、锈死的圆柱形压力容器，那是唯一能提供遮蔽的地方。
“那你呢？”韩冰下意识地问。
程默没有回答。他迅速将冲击雷固定在交汇处中央一根粗大的管道上，调整着起爆模式。然后，他走到程橙面前，将最后一个备用弹匣塞进她手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关切，有决绝，还有一种沉重的、无法言说的托付。
“活着。”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却重若千钧。
说完，他转身，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幽灵，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一条向上延伸的、布满维修梯的狭窄管道里。他的目标是制高点。
“他…他去哪？”仅存的士兵声音发颤。
“闭嘴！按他说的做！”韩冰低吼着，压下心中的惊疑和一丝不安，迅速占据程默指定的位置，枪口死死指向九点钟的管道口。士兵也连滚爬爬地跑到通风口下，手忙脚乱地设置炸药。
程橙咬着牙，忍着胸口的剧痛和眩晕，拉着毛豆，背着林小雨，迅速移动到巨大的压力罐后面。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物传来。她将林小雨小心放下，靠在罐体上，自己则握紧程默给的弹匣和腰间那把沾着怪物粘液的军刺，枪口指向程默消失的维修梯方向。她不知道哥哥要去做什么，但她知道，他把自己放在了最危险的位置，承担着扭转局面的砝码。
时间在死寂中一秒秒流逝。汗水顺着韩冰的额角滑落，滴进她那只独眼里，带来一阵刺痛。士兵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遥控器。
突然！
轰隆！
被堵住的主通道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和金属撕裂声！烟尘再次弥漫！显然，融合体守卫开始暴力拆解障碍了！
与此同时！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从九点钟方向的管道口内传来！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来了！”韩冰厉声尖叫，手中的突击步枪疯狂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管道口边缘，溅起大片火星！
一个包裹着厚重合金装甲、手臂是巨大液压粉碎锤的血肉巨像，如同坦克般撞开管道口的残骸，硬顶着弹雨冲了出来！它发出无声的咆哮，巨大的粉碎锤带着毁灭的风声，狠狠砸向韩冰的位置！
韩冰瞳孔骤缩，狼狈地向旁边翻滚！轰！她刚才站立的地方被砸出一个深坑，金属地面扭曲变形！
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轰！
安装在通风口支架下的C4炸药猛地爆炸！火光和冲击波瞬间撕裂了脆弱的金属支架！一大片沉重的通风管道和金属网格如同崩塌的天花板，轰然砸落！目标正是那个刚刚冲出来的血肉巨像！
血肉巨象猝不及防，被砸落的数吨重物狠狠压在下面！它发出无声的、剧烈的挣扎，液压粉碎锤疯狂地挥舞，却无法立刻挣脱！
“干得好！”韩冰劫后余生，兴奋地吼道。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咻！咻咻！
数道灼热的高频粒子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另一个方向的管道口无声射出！是那个金属巨蝎守卫！它的粒子切割刃锁定了正在为暂时胜利而松懈的韩冰和士兵！
“小心！”程橙的警告声响起！
但晚了！
一道粒子光束如同烧红的铁丝，瞬间洞穿了那个士兵的胸膛！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被恐怖的高温碳化出一个焦黑的大洞，冒着青烟倒下！
另一道光束擦着韩冰的肩膀飞过！坚韧的防化服和里面的防护层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灼热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出去，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属管壁上，独眼翻白，几乎昏厥！
金属巨蝎守卫迈着迅捷而致命的步伐，从管道口冲出，尾部的粒子切割刃再次亮起致命的幽光，锁定了失去反抗能力的韩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冷静到极致的枪声，从高高的维修通道上方传来！
子弹并非射向金属巨蝎坚硬的躯壳，而是精准无比地打在了它尾部粒子切割刃与身体连接的、一个不起眼的能量传输节点上！
嗤啦！
一团刺眼的电火花猛地爆开！金属巨蝎尾部那致命的幽光瞬间熄灭！切割刃无力地垂落下来！它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嘶鸣，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而混乱！
是程默！他如同沉默的磐石，趴在高处一个维修平台的阴影里，手中的狙击步枪枪口还飘散着一缕青烟。他的眼神透过瞄准镜，冰冷、专注，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才那决定生死的一枪只是按下了某个无关紧要的按钮。
他没有停止。
枪口微移。
“砰！”
第二枪！目标——压在血肉巨像身上的废墟堆中，一根暴露出来的、连接着巨像胸腔能量核心的粗大液压油管！
噗嗤！
高压的、易燃的液压油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砰！”
第三枪！子弹精准地打在了液压油喷溅路径上，一块裸露的、闪烁着电火花的断裂电缆上！
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吞噬了正在挣扎的血肉巨象！灼热的火焰混合着金属碎片和焦臭的血肉冲天而起！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旁边那只暂时瘫痪的金属巨蝎也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火焰在通道中熊熊燃烧，映照着韩冰因剧痛和极度震惊而扭曲的脸，也映照着高处阴影里，程默缓缓收起枪的、沉默而坚毅的侧影。
他如同一个在最黑暗棋盘上落子的棋手，用最致命的计算和最冷酷的枪火，为身后的人，短暂地撕开了一条血与火铺就的生路。砝码无声，重逾千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