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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勋堂内，人声鼎沸。
这里是镇魔司的心脏之一，任务的发布、功勋的结算、资源的兑换，都在此进行。
沈长青一走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大堂内，人来人往，三五成群的镇魔卫聚在一起，或高声谈笑，或低声议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水、酒精和药材混合的味道，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哟，新人？”一个靠在柜台旁的刀疤脸汉子，斜睨了沈长青一眼，咧嘴笑道，“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可别第一次出任务就尿了裤子。”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沈长青面带微笑，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见过各位前辈，小子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前辈多多关照。”
他这番姿态，倒是让不少人高看了一眼。在镇魔司这种地方，要么你实力强横，要么你懂得做人。
“行了，老猫，别吓唬新人。”一个正在擦拭长刀的汉子笑道，“小子，别理他。我们镇魔司，虽然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但只要你机灵点，命还是挺硬的。”
沈长青道了声谢，走到负责登记的文书面前，递上自己的腰牌。
文书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眼窝深陷，像是常年熬夜。他头也不抬地接过腰牌，核对了一下信息，便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包裹。
“见习镇魔卫，沈长青。”文书有气无力地说道，“这是你的新手装备。一瓶‘淬体丹’，三张‘驱邪符’，十两银子安家费。另外，你被分到了玄字柒号小队，队长宋廷风。”
又是那个宋廷风。
沈长青接过包裹，心里盘算着。淬体丹，是九品炼皮境武者最常用的丹药，可以加速皮肉的淬炼。驱邪符，顾名思义，对付一些低阶的阴魂鬼物有奇效。
至于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己经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了。
“多谢先生。”沈长青将包裹收好，问道，“请问，我何时去小队报道？”
“现在就可以去了。”文书指了指大堂一角，“宋队他们刚交完任务，正在那里喝酒。”
沈长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宋廷风。
他正和那个魁梧如熊的同伴，以及另外两名镇魔卫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摆着酒肉。
沈长青走了过去，躬身行礼：“队长，玄字柒号小队，新人沈长青，前来报道。”
宋廷风抬眼皮看了他一下，指了指桌边的空位：“坐。”
那魁梧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叫朱广孝，你叫我阿光就行。”他指着另外两人，“这是李慕白，那是张德海。”
李慕白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青年，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很亮。张德海则是个三十多岁的老油条，一脸精明相。
“见过各位前辈。”沈长青一一见礼。
“别前辈前辈的叫，生分。”张德海灌了一口酒，打着嗝说道，“以后大家就是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了。来，坐下喝一杯，算是给你接风。”
沈长青也不推辞，坐下给自己满了一杯。
宋廷风冷冷地看着他：“知道我们刚去干了什么吗？”
“属下不知。”
“城西乱葬岗，出了个‘怨妇女’。一个刚死没多久的寡妇，怨气不散，化作了厉鬼，己经害了三个夜行的路人。”宋廷风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怨妇女呢？”沈长青问道。
“宰了，魂飞魄散。”宋廷风指了指桌上的一个黑布包裹，“脑袋在这儿，待会儿要去功勋堂换功勋。”
沈长青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即便隔着黑布，他也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他的前世，见过无数更恶心的场面，所以此刻面色如常。
他这副淡定的模样，倒是让宋廷风等人再次高看了一眼。
“不错，有点胆色。”宋廷风嘴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不像某些新人，一听见鬼怪就吓得腿软。”
李慕白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哈哈，队长，你又提这茬。”张德海大笑道，“当初慕白第一次跟我们去义庄，看到一具行尸，吓得差点把尿滋到我鞋上。”
李慕白脸色涨红：“张哥，你再胡说，我……我跟你急！”
“急什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德海拍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道，“男人嘛，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也得看地方。你说是不是，阿光？”
朱广孝憨厚地挠了挠头：“俺不懂，俺只知道，嫂子说俺挺硬的。”
“噗——”
沈长青刚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这市井的荤段子，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如此的真实。这群刀口舔血的汉子，用这种方式来排解心中的压力和恐惧。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
“你小子笑什么？”张德海瞪了他一眼，“别看你长得白净，以后跟着我们，不出三个月，保证你张口闭口都是‘他娘的’，看见娘们就两眼放光。”
沈长清连忙拱手：“前辈教训的是。”
他这副从善如流的样子，让张德海很是受用，哈哈大笑起来。
一顿酒喝下来，沈长青和几人也算是混熟了。宋廷风依旧冷着脸，但话多了些。朱广孝是个老实人，别人说什么他都憨憨地笑。李慕白心思细腻，而张德海，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
“好了，酒也喝了，人也认了。”宋廷风放下酒杯，“沈长青，给你三天假，回家安顿一下。三天后，来这里报道。记住，卯时，过时不候。”
“是，队长。”
“拿着这个。”宋廷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约莫二两，扔给他，“刚发的安家费，估计你那吸血鬼婶子一转眼就能给你扒拉光。这是兄弟们凑的，省着点花，去勾栏听曲也够你点个头牌了。”
沈长青心中一暖，他知道，这是这群糙汉子表达善意的方式。
他没有推辞，郑重地收下银子：“多谢队长，多谢各位大哥。”
“滚蛋吧。”宋廷风挥了挥手。
沈长青笑着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功勋堂。
走出镇魔司的大门，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心中感慨万千。
这里，危险，却也真实。
他捏了捏怀里那沉甸甸的十二两银子和一瓶丹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南城，柳絮巷。
这里是天京城平民的聚居地，房屋低矮，巷道狭窄。
沈长青凭着记忆，找到了那座熟悉的院子。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院子里，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傲气的青年正在读书。正是他的堂哥，沈书桓。
听到开门声，沈书桓抬起头，看到沈长青，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疏远和……嫌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