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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寒风呼啸。赵寻站在大院门口，眼睛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影。他己经找了三个小时，跑遍了书艺可能去的所有地方——学校、操场、小卖部，甚至去了张伟家询问。没有，哪里都没有。那个瘦小的身影像是蒸发在了冰冷的夜色里。
老张头从收发室探出头：“小赵，还没找到孩子？要不要报告保卫处？”
赵寻摇摇头，声音嘶哑：“我再找找。” 他不能声张，怕书艺更生气。额角的疤一跳一跳地疼，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家走，心里翻涌着自责和恐惧。路过食堂后门时，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从垃圾箱旁的阴影里传来。赵寻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书艺？” 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发抖。
抽泣声停了。片刻的寂静后，一个蜷缩在墙角的黑影动了动——是书艺！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校服上沾着泥点，小脸冻得通红，眼睛肿得像桃子。
赵寻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蹲下身，想碰她又不敢，手悬在半空：“书艺……回家吧，外面太冷了……”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书艺低着头，眼泪又涌出来，砸在脏兮兮的校服裤子上：“我……我没有地方去……” 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赵寻心里。他想起自己吼的那句“我看你以后还画”，想起那个耳光，想起书艺哭着喊“你又不是我爸”。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搭在书艺瘦小的肩膀上，感受到她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爸错了。” 赵寻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不该翻你东西，不该撕你本子，更不该……打你。” 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沉甸甸的悔意。
书艺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昏黄的路灯下，她第一次注意到赵寻额角那道疤在抽搐，注意到他眼里的血丝和嘴角的燎泡。这个总是挺首腰板的“爸爸”，此刻佝偻着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那个本子……就是画画……” 书艺吸着鼻子，声音小小的，“同学们都画……不是坏东西……”
赵寻点点头，笨拙地脱下军大衣裹住她：“嗯，爸不懂这些……以后你想画就画，爸不干涉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但作业得先写完。”
书艺被裹在大衣里，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雪地里，赵寻在她写的“爸爸”旁边写下“赵寻”的画面。眼泪又涌出来，但这次不是愤怒的，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酸涩。
“我……我也不该说你不是我爸……” 书艺的声音闷在大衣领子里，几乎听不见，“我知道……你对我好……给我买棉鞋，半夜给我盖被子……”
赵寻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别过脸，用力眨了眨眼，然后站起身，向书艺伸出手：“回家吧。爸给你煮面，加两个荷包蛋。”
书艺犹豫了一下，伸出冰凉的小手，放进赵寻粗糙宽厚的掌心里。他的手很暖，掌心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子，但握着她手的力道却很轻，像是怕捏碎什么珍贵的东西。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走回亮着灯的小平房。屋里，破碎的水杯己经被赵寻收拾干净，那本宝贝画本好好地放在桌上，撕破的一角被仔细粘好了。
书艺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赵寻没慌，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去洗把脸，趁热吃面。”
热腾腾的面条上，果然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书艺埋头吃着，眼泪滴进碗里。赵寻坐在对面，笨拙地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
没有拥抱，没有煽情的话，但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两颗隔阂的心，在一碗热面和几滴眼泪中，悄然靠近了一些。父女之间的坚冰，开始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