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晚醒来时,窗外的雨己经停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潮湿的气息。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六点十五分,距离南峙说的“周三早上七点”还有西十五分钟。
她猛地坐起身,随即又因为动作太急而眼前发黑。化疗后的身体总是这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呼吸都变得费力。她缓了几秒,才慢慢挪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调整假发的位置,确保它看起来足够自然。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嘴唇因为贫血而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她抿了抿唇,从抽屉里翻出一支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唇膏,轻轻抹了一点。
“晚晚?”奶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醒了?”
“嗯。”林雨晚应了一声,随手把唇膏塞回抽屉。
奶奶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昨晚那个男孩子……”
“他叫南峙。”林雨晚接过碗,指尖轻轻摩挲着碗沿,“是高二(1)班的。”
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说:“粥里加了点红枣,补血的。” 随后又补充道“今天别忘了,要去化疗。”
林雨晚低头喝了一口,甜味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喉咙深处那股苦涩的药味。她抬头看了眼挂钟——六点三十。
“奶奶,我可以一个人去的。花店这几天客人多,您在家就好,不用担心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提南峙要陪她去治疗的事。
奶奶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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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五十五分,林雨晚站在花店门口,手里捏着一小束蓝雪花。她昨晚明明想着“才不要给他带”,可早上整理花材时,还是鬼使神差地挑了几朵最饱满的包了起来。
巷子尽头传来脚步声,南峙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针织衫,衬得肤色冷白,头发微微有些乱,像是刚睡醒没多久。
“早。”他走近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蓝雪花上,唇角微微上扬,“给我的?”
林雨晚把花递过去,“顺手拿的。”
南峙接过花,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花开得真艳,专门给我挑的?”
林雨晚别过脸,“不是说七点吗?你来早了。”
“怕你跑了。”南峙说得理所当然,顺手把花别在了书包侧面的口袋里,“走吧,车在巷口。”
林雨晚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不想告诉他,关于她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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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峙说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司机是个西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见到林雨晚时微微颔首,没多问什么。
车内空间很宽敞,座椅是真皮的,带着淡淡的皮革香气。林雨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紧张?”南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没有。”林雨晚嘴硬。
南峙轻笑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给。”
林雨晚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颗草莓味的硬糖。
“低血糖的时候吃。”南峙的语气很随意。林雨晚默默的想,他怎么总是给她糖?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捏着糖,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不会把她当妹妹吧?
“南峙。”她突然开口。
“嗯?”
“你不要……”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把我当小孩子。”随后她又轻声说“我们明明是同一届的。”
车内安静了几秒。
南峙侧头看她,似是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他捂着嘴低低地笑“谁说我把你当妹妹了?”
林雨晚不说话了。
南峙也没逼她,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到了。” 林雨晚赌气的想,明明就有,哥哥才会摸妹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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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一栋白色的建筑前,林雨晚抬头看了一眼,呼吸微微一滞——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一家私人诊所,门口挂着“明德医疗中心”的牌子。
“这里是……”
“我小姨开的。”南峙推开车门,“她今天坐诊。”
林雨晚僵在原地。 南峙回头看她,“怎么了?”
“我……我不需要看医生。”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说了,只是胃病……”
南峙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叹了口气。
“林雨晚。”他叫她的全名,语气难得认真,“你手腕上的针眼,不是胃病该有的。”
林雨晚的心脏猛地一跳。
“我小姨是肿瘤科的。”南峙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她拼命维持的谎言,“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