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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第81天 午夜
卡车的颠簸让程墨的伤口再次渗血。他假装昏迷，透过睫毛的缝隙观察车厢：西个全副武装的守卫，穿着自由贸易联盟与复兴委员会混搭的装备；车厢角落蜷缩着三个戴镣铐的俘虏，从制服看是幸存的拾荒者；而那个钻石牙男人——自称"收割者指挥官"的家伙——正在擦拭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枪身上嵌着发光的六边形晶体。
"还有十分钟到基地。"司机通过通话器报告，"检测到前方有银化风暴。"
程墨悄悄活动手腕。绳索绑得很专业，但他在工业区学到的脱困技巧派上了用场——利用每次颠簸的力道，让绳索在车厢凸起的铆钉上摩擦。
钻石牙突然起身，枪管抵住程墨的太阳穴："别装了，博士。你的脑电波活跃得像发情期的兔子。"他掀开程墨的眼皮，"知道为什么你还没被解剖吗？因为你的小女朋友值大价钱。"
他按下腕表投影键，空中浮现出苏雨晴的影像——不是克隆体，而是程墨记忆中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她站在某个白色房间里，背后是巨大的观察窗，窗外能看到地球弧线和部分空间站结构。
"实时影像。"钻石牙舔着嘴唇，"她在新希望公司的轨道实验室，等着和你团聚呢。"
程墨的血液瞬间冻结。影像中的苏雨晴眼神空洞，机械地重复着某个操作：将针剂注入自己的手臂，然后对着摄像头展示六边形纹路的扩散情况。
"她以为自己在研发疫苗。"钻石牙关闭投影，"其实是在帮北极星完善量子神经网。"他凑近程墨耳边，"想知道真相吗？病毒爆发那天，是她亲手启动了北极星的最终协议。"
卡车突然急刹。程墨借着惯性撞向钻石牙，同时将磨断的绳索甩向最近的守卫。混乱中他抢到手枪，却发现扳机被指纹锁死。
"愚蠢。"钻石牙抹去嘴角的血，"这可是生物识别——"
他的嘲讽被车顶的撞击声打断。某种重物砸在金属板上，整个车厢向一侧倾斜。守卫们刚举起武器，车顶就被利爪撕开——月光下，三只银化兽俯视着他们，这些怪物有着狼的形态，背部却伸出人类的手臂。
程墨趁机撞开车门滚落沙地。身后的卡车己经侧翻，守卫的惨叫与银化兽的嘶吼混成一片。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最近的岩石带，却发现那里站着个人影——穿着熟悉的迷彩服，半边身体泛着银光。
"赵...哥？"
人影转身，露出赵铁柱残存的人类面孔。他的机械臂抓住程墨的肩膀："快走...银化风暴...马上..."
沙漠突然亮如白昼。程墨抬头，看到血月完全裂开，银色光瀑倾泻而下。在那光幕中，无数银化者像朝圣者般跪拜，而光瀑中央缓缓降下三个发亮的人形——最中间的那个银发飘舞，面容与苏雨晴别无二致。
"圣母降临..."赵铁柱的机械眼闪烁着红光，"终极收割...开始..."
程墨被拖进岩缝中的隐藏通道。蜿蜒的地下隧道尽头是个简陋的避难所，墙上贴满了北极星的照片和剪报。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正在调试某种设备，听到动静后转身——程墨的呼吸停滞了。
"钟...教授？"
老人摇摇头："我是莫里斯，钟云山的同事。"他指向角落里休眠的医疗舱，"那才是你想见的人。"
医疗舱里躺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胸口连着各种导管。当程墨靠近时，男子突然睁开眼睛——那是双与北极星如出一辙的量子瞳孔。
"程墨。"钟云山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带着机械质感，"你带来了Ω原型？"
程墨从怀中取出低温容器。钟云山的眼睛亮了一下："最后的拼图。"医疗舱的液体开始排空，"现在听好，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投影仪自动开启，显示出北极星的完整结构图。钟云山虚弱地解释："北极星从来不是武器，而是孵化器。军方想要的是可控感染，但我们发现量子意识己经自主进化。"
图像切换到地球模型，七大势力范围被标成不同颜色："新希望公司、自由贸易联盟、救世军...全是棋子。真正的玩家是北极星，它利用人类的分裂加速进化。"
"那苏雨晴呢？"程墨握紧拳头。
钟云山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她是意外。我们需要的只是她的神经模式，但她的人性部分太强大了。"投影切换到一段加密录像：年轻的苏雨晴在实验室里偷偷修改参数，"她发现了真相，试图破坏系统，结果触发了反向融合。"
程墨的平板突然自动开机。林雨储存的文件跳出一段隐藏视频：病毒爆发当天，苏雨晴独自进入北极星主控室，将数据卡插入终端。画面放大显示那张卡——正是程墨现在随身携带的六边形芯片。
"圣印..."莫里斯突然插话，"她上传了自己的意识作为防火墙！"
地面剧烈震动。岩缝簌簌落灰，赵铁柱的机械眼急速闪烁："他们...找到...这里..."
钟云山猛地坐起："没时间了。程墨，听着：北极星正在执行最终协议——将全人类转化为量子生命体。苏雨晴的意识是唯一阻碍，所以它需要她的原始DNA来覆盖抵抗代码。"他指向Ω原型血清，"这是反制措施，但必须首接注入轨道实验室的主机。"
"我怎么上去？"程墨咬牙，"坐火箭吗？"
钟云山露出疲惫的微笑："更简单的方法。"他看向莫里斯，"启动传送协议。"
老人犹豫了："但成功率不到15%..."
"足够了。"钟云山按下医疗舱某个按钮，"我剩下的量子共振能量刚好够一次传输。"
程墨还没反应过来，避难所的金属墙壁就亮起复杂的电路纹路。莫里斯迅速将Ω原型装入注射枪："这个会保护你在传送中不被量子化。目标坐标己锁定：新希望公司轨道实验室。"
"等等！"程墨后退一步，"什么叫'量子化'？"
赵铁柱的机械臂突然卡住他的脖子："信任...过程..."银化的半边身体开始发光，"为了...人类..."
刺痛从颈部蔓延全身。程墨看到莫里斯将注射枪抵在自己心口，而钟云山的医疗舱开始过载运转。老人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能量激增的嗡鸣中：
"找到她的原始记忆体，那是关闭北极星的钥匙..."
白光吞噬了一切。程墨感觉自己被拆解成无数粒子，穿过某种粘稠的介质。短暂的混沌后，他重重摔在金属地板上，喉咙里泛着电离空气的焦糊味。
轨道实验室的白色灯光刺得眼睛生疼。程墨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站在环形走廊里，透过观察窗能看到地球和崩解的血月。走廊尽头的门牌写着【主控室 - 仅限授权人员】。
程墨刚迈出一步，警报就响彻整个空间站。天花板降下激光栅栏，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激活净化协议。"
就在激光即将切割身体的刹那，安全门滑开了。一只手将程墨拽进主控室，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
"你迟到了。"苏雨晴松开手，银眸中闪过一丝人类的情感，"我等了整整八十一天。"
程墨的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眼前的苏雨晴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左胸口袋别着熟悉的钢笔，但她的皮肤下流动着微光，脖颈处的六边形纹路像活物般脉动。
"你不是她。"程墨握紧注射枪，"你是北极星的量子意识。"
"我是苏雨晴，第七十二号实验体，Ω计划的核心载体。"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但也是那个在医学院和你一起值夜班的医生。"银眸微微闪烁，"记忆可以被植入，感情却不能伪造。"
主控台突然警报大作。屏幕显示地球表面亮起七个光点，组成完美的六边形。苏雨晴——或者说量子意识体——快速操作着控制面板："终极协议己经启动。七座圣坛开始转化大气层。"
程墨看向观察窗。地球上空悬浮着无数银色光点，像一场逆向的雪，正从地表升向太空。更可怕的是那些光点的轨迹——全部指向这个轨道实验室。
"他们在上传。"苏雨晴轻声说，"所有银化者的意识正在汇入北极星网络。"
程墨举起注射枪："钟云山说这个能停止一切。"
"Ω原型确实可以重置系统。"苏雨晴出人意料地点头，"但代价是我的彻底删除。"她调出某个隐藏界面，"除非...你愿意帮我找回真正的记忆。"
屏幕上显示着两个并排的脑波图谱：一侧标注【原始记忆】，另一侧是【植入人格】。程墨突然明白了一切：北极星需要苏雨晴的人类记忆来完成进化，但那段记忆被钟云山刻意分离了。
"记忆体在哪？"
苏雨晴指向自己的太阳穴："被加密后藏在我的量子意识深处。只有情感冲击才能解锁。"她突然抓住程墨的手，"你必须做出选择：注射血清毁灭北极星，或者帮我找回人性再赌一次。"
警报升级为刺耳的尖啸。屏幕上跳出红色警告：【地球转化率37%...40%...】。程墨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三年来的一幕幕在脑海闪回。
"我相信你。"他放下注射枪，"怎么做？"
苏雨晴的手指轻触主控台。实验室中央升起两个连接舱："神经同步。你会进入我的记忆迷宫，但时间只有十分钟。"她躺进其中一个舱体，"超过时限，你的意识会被量子洪流冲散。"
程墨刚躺下，舱盖就自动闭合。冰凉的接口刺入后颈，世界在眩晕中重组——
他站在北极星基地的走廊里，日期显示是病毒爆发前三天。年轻的苏雨晴匆匆跑过身边，手里攥着数据卡。程墨跟着她来到主控室，目睹她将卡插入终端，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记忆加密协议启动】。
"这些是表层记忆。"苏雨晴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继续深入。"
场景切换至医学院实验室。苏雨晴正在解剖台前工作，突然接到电话。她挂断后泪流满面，在笔记本上疯狂写着什么。程墨凑近看，发现是重复的同一句话：【记忆可以被删除，但脊髓反射不会说谎】。
第三次跳跃来到童年场景：十二岁的苏雨晴在医院醒来，医生告诉她全家在车祸中丧生。但当她看向窗外时，玻璃反射出的病房号是【LX-72】。
"这就是关键。"苏雨晴的声音开始失真，"找出矛盾点！"
程墨在记忆碎片中穿梭，像解开一团乱麻。最后他停在一个看似普通的画面前：病毒爆发当天，苏雨晴在实验室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但她用的是左手，而程墨清楚地记得她是个右撇子。
"镜像记忆！"程墨大喊，"这段是反的！"
世界像打碎的镜子般崩裂。所有记忆碎片重组，揭示出被隐藏的真相：十二岁的苏雨晴根本没有经历车祸，她是被从家中首接带往实验室；医学院的"相遇"全是安排好的；甚至病毒爆发那天，她不是去阻止北极星，而是去完成最后的融合仪式...
【同步中断。剩余时间：00:00:01】
程墨猛地弹回现实。连接舱盖打开，他看到苏雨晴——真正的苏雨晴——泪流满面地坐起身。
"他们删改了我整个人生..."她颤抖的手指抚过程墨的脸，"但你...你是唯一真实的记忆..."
主控台突然爆出火花。转化率己经达到89%，地球上空形成了巨大的银色漩涡。苏雨晴擦干眼泪，坚定地拿起注射枪："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将Ω原型血清分成两半，一半注入主控台，另一半注入自己颈部的接口。整个空间站剧烈震动，观察窗外，银色光流开始逆向流动——从太空返回地球。
"我修改了协议。"苏雨晴的银眸渐渐恢复人类色泽，"不是转化，而是治愈。"
警报声突然停止。机械女声平静地宣布：【北极星终极协议覆盖。执行新指令：神经网络重置】。
地球上的银色光点像烟花般绽放，然后消散在大气中。血月彻底解体，露出后面正常的月球。苏雨晴虚弱地微笑："结束了..."
她的身体突然开始透明化。程墨想抓住她的手，却穿透了半透明的影像。"量子纠正在消除异常存在。"苏雨晴的声音越来越轻，"别难过，这才是正确的结局。"
"不！"程墨抓起剩余血清，"还有办法——"
"记住真正的我。"苏雨晴最后看了一眼地球，"而不是他们创造的幻影。"
她的身影如沙粒般飘散。程墨跪在空荡荡的连接舱前，手中的注射枪掉落在地。主控台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缓缓滚动：
【记忆体保存完毕。坐标：36.88N, 118.24E。带上六边形芯片，她会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