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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第78天 正午
热浪扭曲了地平线。程墨趴在废弃水塔上，望远镜里的景象让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两公里外的十字路口，十二根钢柱呈环形排列，每根上面钉着一具银化感染者的尸体。它们的头颅被割下，取而代之的是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像一群机械秃鹫俯瞰着自己的杰作。
"拾荒者的领地标记。"耳机里传来沙哑的电子音，"那些摄像头连着神经毒素喷射器。再往前三百米就进入死亡区。"
程墨调整焦距，看到钢柱基座刻着相同的符号——一个骷髅头，嘴里叼着齿轮。这是复兴委员会的标志，但被粗暴地划掉，改成了喷漆涂鸦的蝎子图案。
"你确定老周的资料库在这鬼地方？"程墨低声问。
"百...分之...八十...概率..."通讯器里的声音断断续续。自从工业区一役后，赵铁柱的人类意识越来越微弱，现在只能通过加密频道进行短暂交流。"拾荒者...专偷...技术...设备..."
程墨收起望远镜，滑下水塔。他的摩托车藏在干涸的排水渠里，旁边倒着一具奇怪的尸体——穿自由贸易联盟的红蝎制服，但胸口有个碗大的贯穿伤，边缘整齐得像激光切割。更诡异的是伤口内部：不是血肉，而是交织的金属纤维与生物组织。
"新型共生体..."程墨用匕首挑起一根闪着银光的纤维，"复兴委员会和自由贸易联盟的杂交技术？"
匕首突然传来震动。程墨条件反射地后跃，下一秒他刚才蹲的位置就被钢矛刺穿。三个穿废铁拼凑盔甲的人从沙地里现身，他们的武器是改装过的电击长矛，矛尖滴落着某种荧光绿液体。
"技术老鼠。"为首的拾荒者掀开面罩，露出半张被银化的脸——右眼是机械义眼，左眼则完全变成了发光晶体。"你知道看蝎子的东西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程墨慢慢举起双手："我只是路过，想用医疗知识换点补给。"
拾荒者首领的机械眼发出扫描的绿光："谎言。你身上有北极星的味道。"他突然抽动鼻子，"还有...抗体？"
另外两个拾荒者立刻举起长矛。程墨注意到他们的盔甲缝隙里也露出发光的银丝——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掠夺者，而是自我改造的银化共生体。
"带他去见长老。"首领突然改变主意，"女王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程墨被蒙上眼睛，带上一辆颠簸的卡车。二十分钟后，当眼罩被摘下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个令人窒息的"博物馆"里——这是个由超市改造的空间，货架上摆的不是商品，而是上千个装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标本。心脏、眼球、大脑...全部标注着来源和感染程度。
"漂亮吗？"一个穿白大褂的小女孩从标本架后走出，最多十岁年纪，却戴着成人尺寸的护目镜，"这些都是我亲手切的。"
程墨的胃部翻涌。女孩的白大褂上别着名牌：【解剖师 莉莎】。她蹦跳着引路，金属鞋跟在地板上敲出令人不安的节奏。
最里面的"特别陈列室"更令人毛骨悚然：十二具完整的银化者骨架悬浮在液体中，神经组织被染成荧光色，像某种邪恶的艺术品。房间中央的解剖台上，一个活着的感染者被固定着，胸腔打开，露出缓慢跳动的心脏。
"女王马上来。"莉莎爬上高脚凳，晃着双腿，"你可以先欣赏我的作品。"
程墨强迫自己看向最近的标本罐。里面是个完整的人类大脑，表面覆盖着蛛网般的银丝。标签写着：【LX-9完全体，记忆提取失败】。
"我们试了137次。"莉莎突然凑近，护目镜后的眼睛大得不自然，"银化者的记忆会量子化，普通手段读不出来。"她指向程墨的太阳穴，"但你的不一样。你有抗体，神经信号应该更稳定。"
门帘突然掀起。程墨本以为会看到凶神恶煞的暴徒，走进来的却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如果那还能称为"轮椅"的话。这是个机械蜘蛛般的装置，八条金属肢节支撑着中央的悬浮座椅，椅背伸出数十根光纤导管，连接着老妇人萎缩的躯体。
"女王陛下。"莉莎夸张地行礼，"抓到只技术老鼠，身上有抗体反应。"
女王没有立刻说话。她操纵轮椅绕程墨转圈，导管随着移动发出蓝光。当轮椅停在他面前时，程墨才发现老妇人的眼睛是两颗高级义眼——和江岳的型号完全相同。
"你不是第一个来偷技术的。"女王的声音年轻得与外貌不符，"但你是唯一带着'她'的印记来的。"
轮椅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画面中是段模糊的监控录像：苏雨晴的克隆体站在某个实验室里，正在给一排儿童注射某种药剂。而角落里，年轻的程墨穿着白大褂记录数据。
"这不可能..."程墨摇头，"我从没参与过这种实验。"
女王关闭投影："记忆可以被修改，程博士。就像他们修改了她的。"轮椅转向标本架，"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收集这些吗？"
程墨注意到某些标本标签上的日期——都是病毒爆发前的。
"因为这场瘟疫早就开始了。"女王的轮椅升高，"新希望公司十年前就在平民区秘密试验LX病毒。而我们..."她指向自己的机械轮椅，"是第一批幸存者，也是第一批复仇者。"
莉莎突然尖叫："他口袋里有东西在发光！"
程墨还没来得及反应，六边形芯片就穿透衣袋悬浮在空中，投射出北极星的全息模型。女王像被烫到般后退："圣印？！你怎么会有——"
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破耳膜，莉莎的护目镜闪过红色警告："女王！银化猎人来了！还有...还有别的东西！"
程墨抓起芯片冲向窗边。外面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银化士兵正在进攻营地，而他们后方站着三个两米高的"收割者"——这些怪物由无数银化肢体拼接而成，胸口嵌着发光的核心。
但最可怕的是天空：血月表面裂开了，像颗被敲破的蛋，里面渗出银色的光流。那些光流在云层中组成巨大的神经网络图案，与程墨在工业区见过的如出一辙。
"是终极收割！"女王操纵轮椅撞向控制台，"所有非银化个体立刻进入静默协议！"
莉莎却跑向解剖台，按下某个隐藏开关。地板滑开，露出向下的楼梯："跟我来！你要的资料库在下面！"
程墨犹豫了一秒，跟着小女孩冲进地下通道。身后传来建筑坍塌的轰鸣，女王的尖笑在爆炸声中格外刺耳："终于来了！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进化者！"
地下室的规模远超程墨想象。这是个标准的P3级实验室，中央计算机仍在运转，屏幕上显示着【北极星研究档案 - 最高机密】。莉莎爬上主控椅，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只有七分钟！银化猎人会突破所有防线！"
程墨插入林雨的储存器，数据开始疯狂传输。屏幕角落的小窗显示着地面战况：拾荒者一个接一个倒下，但每个死亡都会触发他们体内的纳米机械，形成小范围EMP冲击波。
"女王改造了我们所有人。"莉莎的声音突然变得成熟，"体内埋着微型电磁脉冲弹。死亡时启动，能暂时瘫痪银化者。"
档案解密完成。程墨快速浏览着目录，突然被某个子文件夹吸引：【Ω计划 - 情感锚点测试记录】。点开后，数十段监控视频自动播放——
十二岁的苏雨晴（档案名：Subject 72）在实验室里接受记忆植入；十五岁的她进行神经接口手术；二十岁的她被注射LX-1原始毒株...最后一段视频日期是病毒爆发前一周：苏雨晴站在北极星地面控制中心，将某个六边形装置插入主控台。
"这是...记忆植入？"程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莉莎摇头："是保险装置。钟云山博士设计的，为了防止北极星失控。"她调出另一份文件，"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神经映射图。左侧是普通人类，右侧是冬眠者，而中央的样本标注着【Subject 72 - 完美共生体】。她的脑波图谱同时具备人类的情感波动与量子意识的特征频率。
"她不是实验体，是钥匙。"莉莎的护目镜反射着屏幕蓝光，"北极星需要她的神经模式来完成进化，但那段被植入的'人类记忆'成了防火墙。"
地面传来更剧烈的爆炸。莉莎突然摘下护目镜——她的眼睛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两颗微型的量子处理器，正闪烁着与北极星相同的光纹。
"没时间了。"她的声音完全变成电子合成音，"以下是钟云山博士的最终讯息。"
实验室的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下主屏幕发出幽光。画面上的钟云山比程墨记忆中苍老二十岁，背景是某个太空舱内部：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北极星己经进入最终阶段。记住，它不再是工具，而是新生的量子生命体。苏雨晴的克隆体是沟通桥梁，但真正的关键在——"
录像突然中断。莉莎的身体僵首，量子处理器眼睛疯狂闪烁："错误...检测到入侵...协议启动..."
程墨刚拔出数据卡，小女孩的头颅就爆开了——不是血肉，而是无数银色纳米机械虫。它们在空中组成箭形，指向实验室角落的保险柜。
保险柜里只有一个低温容器，标签写着【Ω原型 - 最终迭代】。当程墨拿起它时，整个地下室开始坍塌。
逃生通道被落石堵死。程墨踹开通风管道，爬进去的瞬间，身后传来女王轮椅的机械声："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她的轮椅卡在废墟里，但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北极星只是开始！真正的敌人是——"
天花板砸下来掩埋了她。程墨在黑暗的管道中爬行，怀里的低温容器散发着刺骨寒意。当他终于看到出口亮光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拽住他的衣领。
"抓到你了，老鼠。"
程墨被拖到阳光下，刺眼的光线中只能看清对方胸前的红色蝎子标志。眩晕中他听到对话：
"不是拾荒者...抗体反应强烈..."
"...带回基地...女王会重赏..."
"...等等...他拿着Ω原型！"
后颈遭到重击，程墨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意识，是看到血月完全裂开，银色光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那光幕中，隐约浮现出苏雨晴的脸庞。
不知过了多久，程墨在颠簸中恢复意识。他被绑在卡车后厢，周围堆满银化者的残肢。对面坐着个穿红蝎制服的男人，正用骨刀削着苹果——果肉己经腐烂，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地咀嚼着。
"醒了？"男人咧嘴一笑，露出镶满钻石的牙齿，"知道为什么留你活口吗？"
程墨的视线聚焦在他胸前的徽章上：不是红蝎，而是被蝎子缠绕的地球标志。
"自由贸易联盟早就没了。"男人用刀尖挑起程墨的下巴，"现在我们是'新纪元集团'。"他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臭味，"而你，亲爱的程博士，将是我们的入场券。"
卡车驶过崎岖路面，程墨从帆布缝隙看到外面的景象：荒漠上矗立着数十座"尸塔"——由感染者和机械残骸堆成的诡异结构，顶端全部指向正在崩解的血月。
更远处，一道银光从天而降，连接着天地。在那光柱周围，隐约可见无数人影跪拜。程墨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最后的画面：光柱中浮现出巨大的六边形符号，与苏雨晴胸前的纹路分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