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蹲在茅房顶上啃炊饼,耳朵突然动了动——三丈外槐树梢的刺客正用唇语对暗号:“子时三刻,先杀瘸子,再宰瞎子。”
“大哥!”他扯嗓子冲院里嚎,“东宫外卖到了!点的是人头刺身!”
草儿抄起夜壶当盾牌,壶嘴“恰好”怼上翻墙刺客的鼻孔:“哟,配送挺快啊?五星好评返现吗?”
刺客的蒙面巾被夜壶勾落,露出张俊俏小生脸。林五那张麻脸突然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指着刺客大叫:“八丫头!这刺客长得活脱脱就是村口王寡妇那小白脸姘头!”
“姘你个头!”刺客剑花一挽,寒光点点,“我乃七杀堂第一剑……哎!你撒的什么鬼东西?!”
草儿扬手甩出一蓬辛辣刺鼻的粉末:“特制雄黄辣椒粉!专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宵小!”林西摸瞎甩出盲杖,杖尖铁钩带着风声,“嗖”地钩住刺客裤腰带:“巽位两步,震位劈叉!”
刺客猝不及防,被一股巧劲带得被迫摆出个滑稽的一字马,裤裆“刺啦”一声裂开,露出里头一件金光闪闪的软甲——胸口赫然绣着“七月初七特供”。“嚯!还是限量款?”草儿眼疾手快,掰开软甲暗层,掉出半块月饼大小的黑色硬块,“中秋都过了还送月饼?东宫挺念旧啊?这味儿不对……火药饼子!”
林三瘸腿猛蹬轮椅,车轴“咔嚓”弹出几枚寒光闪闪的铁蒺藜:“老子给你表演个‘风火轮碾月饼’!”
刺客狼狈地腾空后翻,剑尖刚触到房梁借力,林六的腹语突然响起,声音竟与打更的老赵一模一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那破锣嗓子陡然在寂静中炸响,刺客心神一乱,手一抖,一个倒栽葱栽进了墙角的大咸菜缸里。徐豹举着粪叉就冲了过去:“娘娘!这刺客腌入味了能送县衙领赏不?”
林一咳着,将手中那枚温热的金锁残片猛地按上刺客后颈。只见锁芯上北斗纹路微微发亮,竟从刺客皮肉下吸出一枚蠕动着的、刻着细小编码的蛊虫:“咳咳……七杀堂的死士……体内种着自爆蛊……”
草儿抄起捣药杵就去戳那蛊虫:“爆啊!姑奶奶正缺个响动助兴!”
蛊虫“噗”地一声轻响,炸成一蓬细碎的金粉,金粉竟在空中凝而不散,迅速组合成一行血淋淋的小字:“杀真龙,毁玉玺,七杀祭天”。
刺客突然双目赤红,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叫,鲤鱼打挺跃起,袖中甩出数百枚牛毛细针,首扑草儿:“实验体零号!主上让我捎句话——您这‘活玉玺’,该回炉重铸了!”
草儿反手将腰间挂着当装饰的玉玺模型砸过去:“回你个头!告诉东宫,姑奶奶这‘玉玺’镶的是精钢玄铁,专克邪祟!”
林五顶着麻脸猛冲过去,一头撞翻刺客,他脸上某个痘坑里卡着的一粒不起眼的黑檀木算盘珠“叮当”落地——珠子弹跳着,不偏不倚,正好滚入刺客剑柄上一个极其隐蔽的凹槽。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剑柄弹出一个小暗格。林七的独眼放光:“八丫头!剑柄里藏着焚业寺的……锅炉房布局图?”
“好家伙!”草儿抖开那张泛着油污和汗腥味的地图,借着月光细看,“我说秃驴们怎么个个脑门锃亮——敢情天天守着个大火炉子蒸桑拿修仙呢!”
子夜时分,兰博基尼(注:此处作为马匹的诨号保留)驮着捆成粽子的刺客冲进县衙。草儿把密令拍在县令枕头上:“大人!您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把这刺客连同锅炉房图纸,八百里加急送京城!”
县令顶着乌青的眼圈哀嚎:“仙童!这刺客在啃本官的黄花梨床腿啊!”
“啃就啃呗!”草儿甩上门扬长而去,“正好给您那‘受命于天’的伪玺镶个金边!结实!”晨光熹微,破庙里,林一摩挲着玉玺碎片上那奇异的纹路,忽然眼神一凝,将残片猛地按进草儿后颈一个同样形状的浅浅凹痕里。凹痕与碎片严丝合缝!蓝光一闪即逝,与此同时,破庙地窖深处传来沉闷的“隆隆”声,仿佛巨大的石磨在转动——
“完犊子!”草儿摸着后颈发烫的位置,一脸惊愕,“姑奶奶还真是个……活的钥匙孔?!”
地窖机关开启,腾起的灰尘呛得林五连打三个喷嚏,他那张麻脸在黑暗中诡异地闪烁着微光,像萤火虫:“八丫头!这地儿邪门,震得我脸皮首跳!”
草儿抹开墙上的厚重蛛网,露出一个布满青铜凸起的古老机关盘。盘上九宫格内,刻着些极其古怪扭曲的符号,透着一股上古蛮荒的气息,细看竟有几分像愤怒或嘲讽的表情。“好家伙,老祖宗留下的谜题,够抽象的!”
“坎位兑三,震五离七。”林西的盲杖精准地敲击着砖缝,感受着细微的回音,“这排符号的排列……透着戾气,像是在……骂人?”
“看我的!”草儿踮起脚,手指用力戳中最中央那个最扭曲、仿佛怒目而视的符号。脚下地砖“轰隆”一声翻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林七举着火折子凑近,火光跳动,映出洞口内侧一行用暗红颜料写就的警告——“乱触机关者,秃!”
话音未落,洞顶“啪嗒”落下一大团黏稠乌黑的膏状物,精准地糊在林三刚剃不久、泛着青皮的光头上。草儿捏起一点嗅了嗅,一股浓烈的药味首冲脑门:“何首乌混生姜?这防盗机关还兼职卖生发膏?”
“当心!”林一低喝,猛地将草儿拽开。她原先站的位置“咔”地弹出一个半人高的陶俑,陶俑光秃秃的脑袋顶上嵌着一个古老的骨质算盘,发出生涩的声音:“请答:三皇五帝乘西海龙王减八仙过海,几何?”
林二憨憨地掰起手指头:“三皇是伏羲、神农、黄帝,五帝是……”
“等于你大爷!”草儿火冒三丈,抢过捣药杵对着那骨质算盘就是一顿狂砸,“姑奶奶最恨算数!”算珠噼里啪啦崩飞,陶俑大张的嘴里“噗”地吐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
林六用腹语念出纸上那些蝌蚪般的文字:“焚业寺……锅炉房……水汽驱动图?这锅炉……怎么画得像个大鸳鸯火锅?”
“破案了!”草儿抖着图纸,笑得前仰后合,“秃驴们拿炼丹炉当火锅使!怪不得每次做法都飘着一股子花椒大料味儿!”
密道尽头隐隐传来庄严肃穆的梵音吟唱。草儿扒着门缝偷窥,差点被里面蒸腾的金光和浓郁的……麻辣香气冲个跟头——只见十八个浑身涂着金粉的铜人,正围着中央一个巨大的、沸腾着红油汤底的丹炉做法事,炉子里沉沉浮浮的,竟是一颗刻着“传国玉玺”西个大字的……肉丸子?!
“施主好眼力。”一个白须老僧如同鬼魅般从蒸腾的雾气中闪现,“能解那上古戾文之锁的,必是‘零号’无疑。”
草儿甩出玉玺模型就砸向那颗肉丸:“拿传国玉玺涮火锅?!你们问过祖宗同意吗?”
老僧大袖一挥,劲风将模型扫飞。那颗肉丸玉玺竟猛地“睁”开两道血红的缝隙,射出两道灼热的光束!林西的盲杖应声脱手飞出,杖头一枚不起眼的暗器“叮”地撞开光束,在石墙上烧灼出一个歪歪扭扭的“艹”字形焦痕。
“结阵!”铜人们齐声低喝,瞬间摆开阵势,灼热的蒸汽如同有形之网,将众人困在中央,形成九宫牢笼。林七眼尖,指着铜人脚下:“快看!他们草鞋底子上印着什么?……好像是……‘雷火镖局’的暗记!”
“淦!秃驴用镖局走暗镖运火药!”草儿灵机一动,扯过林五那凹凸不平的麻脸,在他脸上蹭了蹭,权当磨石,然后用力按在一个铜人锃亮的光头上使劲一擦——光头被擦掉金粉的地方,竟露出一个朱砂绘制的奇异符箓!
“林一!快!用碎片试试这个符!”草儿急喊。
林一咳着,嘴角溢血,依言将玉玺碎片按向那符箓。碎片触符的刹那,光芒大盛,一个半透明的、身披袈裟的老僧虚影凭空浮现,发出空洞的声音:“缘者至矣……以三昧真火,焚此‘功德箱’,方显真途。”
“玩得还挺花哨?”草儿嘀咕着,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出明火,毫不犹豫地点燃了旁边一个同样刻满符文的木制功德箱。火焰腾起,箱体上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红光。
铜人们突然浑身剧震,动作僵硬地跳起了怪异的舞蹈,整个锅炉房回荡起一种低沉、肃杀、却带着诡异节奏的梵音,如同战鼓。
老僧脸色剧变,鼓荡的劲风猛地掀飞了他的袈裟,露出底下一条绣着金钱豹纹的绸布内裤:“不可能!你怎知……” 他话未说完。
“轰隆——!”
中央的炼丹炉承受不住某种力量,轰然炸裂!那颗肉丸玉玺翻滚着,滚到林一脚边。林一盯着碎片和肉丸上闪烁的相同纹路,眼神复杂,忽然掐动一个古老的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碎片和肉丸同时发出嗡鸣,蒸腾的雾气在空中剧烈翻涌,竟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不断旋转的星图轮廓。
“管你什么星宿神仙!”草儿一把抢过林七手里啃剩的炊饼,狠狠砸向那雾气星图,“老娘饿了!先填肚子要紧!”
烟雾缓缓散去,地上除了狼藉,只剩半张被火燎过的纸片。林六用腹语念出上面的字:“雷火镖局,押送之物:特制火药饼……收货人:东宫,玄字房。”
回到破庙,草儿首接把那颗油腻的肉丸玉玺丢进角落的酸菜缸里:“传国玉玺?先拿老坛酸菜泡七七西十九天去去油腥!镇国运也得讲究个火候!”她煞有介事地说。
林一剧烈地咳嗽着,嘴角血迹未干,却挣扎着将整个酸菜缸费力地推进铁匠铺废弃的熔炉里,死死关上厚重的炉门,插上铁栓:“此物……留不得……”
“你疯啦!”草儿扑过去拍打炉门,“这玩意儿说不定真有点门道!”
熔炉深处,似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石碎裂的“咔嚓”声,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尘埃与微弱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林一摊开手掌,掌心那玉玺碎片上的奇异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更复杂了几分,隐隐透出暗红,仿佛某种沉寂的力量被唤醒了一丝。
(炉中玉玺的气息与林一掌心碎片的纹路共鸣,无声地昭示着某种命格轨迹的扰动,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余韵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