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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海岸线泛着铁灰色的光，我裹紧单薄的斗篷，看着阿喀琉斯在沙滩上踱步。他的新铠甲——由火神赫菲斯托斯打造的神器——在微光中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仿佛浸透了鲜血。
"你一夜没睡。"我走到他身边，海风将我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
阿喀琉斯停下脚步，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可怕的决心。"我梦见他了，"他的声音沙哑，"帕特罗克洛斯站在我床边，要求我为他复仇。"
我想起《伊利亚特》中的描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按照史诗记载，今天将是赫克托耳的死期，而阿喀琉斯自己也将在不久后陨落。
"听着，"我鼓起勇气，"关于你的命运..."
"够了！"阿喀琉斯突然暴怒，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不需要你的预言！今天我只关心一件事——赫克托耳必须死！"
他松开手，转身大步走向正在集结的密耳弥冬战士。我踉跄几步才站稳，喉咙发紧。这不是书中那个符号化的英雄，而是一个被悲痛和愤怒撕裂的真实的人。
号角声划破黎明的寂静，希腊联军开始向特洛伊城墙进发。我犹豫片刻，跟上了队伍。作为"雅典娜的使者"，我获准在后方观战，但不得参与厮杀。
特洛伊城门大开，赫克托耳率领守军迎战。两军在城墙前的平原上对峙，战鼓声如雷鸣般回荡。我爬到一处小土丘上，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战场。
阿喀琉斯如闪电般冲出希腊阵营，他的战吼让大地震颤："赫克托耳！出来受死！"
特洛伊阵营一阵骚动，接着，那位头戴羽饰头盔的王子策马而出。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感受到两位英雄之间迸发的仇恨火花。
"阿喀琉斯！"赫克托耳的声音清晰传来，"今天我们将了结这一切！"
战斗瞬间爆发。两军如同潮水般碰撞在一起，金属撞击声、惨叫声、马蹄声交织成恐怖的战争交响曲。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中央那场决斗上——阿喀琉斯与赫克托耳如同两股旋风般缠斗，长矛与利剑在阳光下划出致命的弧线。
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场史诗对决。阿喀琉斯的新铠甲似乎真的赋予了他超人的力量，他的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赫克托耳渐渐力不从心，开始向城墙方向退却。
"他要逃！"希腊士兵们欢呼起来。
但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按照史诗记载，赫克托耳将在特洛伊城墙下被阿喀琉斯杀死，而阿喀琉斯将亵渎他的尸体。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作为穿越者，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无力改变。
就在此时，一道耀眼的光芒突然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身旁。光芒散去后，出现了一位高挑的女性。她头戴战盔，手持长矛，灰色的眼睛中闪烁着超凡的智慧与威严。
"雅典娜..."我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女神冷冷地注视着我："凡人，你干涉了不该干涉的命运。"
我的喉咙发干："女神...我只是想..."
"闭嘴！"雅典娜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我全身如遭雷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你以为你能随意改变诸神制定的秩序？"
我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女神的气息如风暴般环绕着我，每一个毛孔都在刺痛。
"听着，东方来的闯入者，"雅典娜用长矛挑起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阿喀琉斯的命运早己注定。若你再敢向他透露未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可是..."我还想争辩，女神的长矛突然抵住我的喉咙。
"没有可是！"雅典娜的眼中电光闪烁，"你可以观察，可以记录，但绝不能再干预。这是宙斯的旨意！"
说完，她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天空中。我瘫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原来诸神一首知道我的存在，他们允许我旁观这场战争，但绝不允许我改变什么。
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声。我抬头望去，只见阿喀琉斯高举着赫克托耳的尸体，在特洛伊城墙前耀武扬威。特洛伊人发出绝望的哭喊，而希腊人则高唱胜利的赞歌。
我闭上眼睛，不忍看阿喀琉斯用战车拖拽赫克托耳遗体的残忍一幕。这就是英雄时代，荣耀与野蛮并存，而我只是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当夜幕降临，希腊营地燃起庆祝的篝火。阿喀琉斯却独自坐在海边，面前放着赫克托耳的尸体。我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
"你来了。"阿喀琉斯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透着疲惫，"今天雅典娜女神帮了我。赫克托耳的长矛本该刺中我的心脏，但她让它偏了方向。"
我心头一震。原来雅典娜不仅警告了我，还亲自参与了这场决斗！诸神果然在严密掌控着一切。
"帕特罗克洛斯可以安息了。"我在他身旁坐下，小心避开赫克托耳那张青紫的脸。
阿喀琉斯摇摇头："不，还不够。明天我要为帕特罗克洛斯举行最隆重的葬礼，然后..."他顿了顿，"我会继续杀特洛伊人，首到我的命运降临。"
我张了张嘴，想起雅典娜的警告，又把话咽了回去。阿喀琉斯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犹豫。
"今天早上我太粗暴了，"他罕见地道歉，"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完。"
月光下，这位希腊第一勇士的面容显得格外年轻，也格外沧桑。我突然意识到，在神话之外，阿喀琉斯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阿喀琉斯突然说，"你能帮我照顾我的战马巴利奥斯和克桑托斯吗？它们是我最忠实的伙伴。"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这是在交代后事！按照史诗，阿喀琉斯将在攻入特洛伊城门时被帕里斯的箭射中脚踵而死。
"你不会..."
"别说谎，"阿喀琉斯打断我，"你知道我的命运，就像知道帕特罗克洛斯和赫克托耳的一样。我只请求你这件事。"
我艰难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向自己的营帐。我独自留在海滩上，望着特洛伊城墙的轮廓，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我熟知这段历史，却被迫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
第二天，希腊人为帕特罗克洛斯举行了盛大的葬礼。阿喀琉斯亲自点燃了柴堆，火焰冲天而起，吞噬了他挚友的遗体。按照习俗，他们还举行了战车比赛、拳击比赛等竞技活动来纪念逝者。
我站在人群边缘，看着阿喀琉斯面无表情地主持这一切。他的眼睛像是两个黑洞，吞噬了所有光明。奥德修斯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
"你似乎对这一切毫不惊讶，"他低声说，"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心头一紧。奥德修斯是希腊联军中最聪明的人，他一首在观察我，怀疑我。
"雅典娜女神向我展示过一些片段。"我谨慎地回答。
奥德修斯眯起眼睛："是吗？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一个东方人会对希腊诸神如此了解？为什么你说我们的语言毫无口音？为什么你对我们的习俗如此熟悉？"
我的后背渗出冷汗。奥德修斯的问题一针见血，我确实疏忽了这些细节。
"女神赐予我这些能力，以便我能更好地完成使命。"我硬着头皮回答。
"有趣，"奥德修斯似笑非笑，"因为昨晚我向雅典娜祈祷时，她并没有提到你。"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如果奥德修斯揭穿我的谎言，我在希腊营地中将无处容身。
就在这危急时刻，营地突然骚动起来。传令兵飞奔而来："奥德修斯大人！特洛伊使者求见阿伽门农王！"
奥德修斯不得不离开去处理政务，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们改天再继续这个话题，齐济。"
我长舒一口气，但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喘息。奥德修斯不会轻易放过我，我必须更加小心。
特洛伊使者是年迈的普里阿摩斯王本人，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希腊营地，只为赎回儿子赫克托耳的尸体。阿伽门农起初拒绝，但阿喀琉斯出人意料地同意了。
"让他带走尸体吧，"阿喀琉斯说，"死者应当得到安葬。何况...我也失去了挚爱的人。"
我看到这位老国王跪在阿喀琉斯面前，亲吻那双杀死他儿子的手。这一幕本该感人至深，却让我毛骨悚然——因为我知道，阿喀琉斯正在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末日。
当晚，营地举行了一场宴会庆祝最近的胜利。我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参加，独自在帐篷里整理这些天的见闻记录。突然，帐帘被掀开，阿喀琉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壶酒。
"陪我喝一杯，"他把一壶酒塞给我，"为了帕特罗克洛斯。"
我们沉默地饮酒，帐外传来士兵们的欢笑声。阿喀琉斯突然说："明天我要攻入特洛伊。"
我差点被酒呛到："什么？但城墙还..."
"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阿喀琉斯的眼睛在油灯下闪闪发亮，"一个叛变的特洛伊士兵告诉我的。明天黎明，我将带领密耳弥冬人突袭城门，从内部打开它。"
我的血液凝固了。这就是阿喀琉斯死亡的时刻！按照史诗，他将在特洛伊的斯凯恩城门被帕里斯的箭射中脚踵。
"不！"我放下酒壶，"你不能去！这是个陷阱！"
阿喀琉斯摇摇头："我必须去。这是我命中注定的道路。"
"但你会死！"我冲口而出，随即惊恐地捂住嘴。我刚刚违背了雅典娜的禁令！
阿喀琉斯却出奇地平静："我知道。自从帕特罗克洛斯死后，我就看到了死亡的阴影。但荣耀比长寿更重要，齐济。这是我的选择。"
我无言以对。在这个英雄时代，荣誉确实比生命更珍贵。阿喀琉斯宁愿短暂而辉煌地活着，也不愿漫长而平庸。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他站起身，"照顾好巴利奥斯和克桑托斯。"
说完，他转身走出帐篷，融入夜色之中。我呆坐原地，酒壶从手中滑落。明天，希腊最伟大的英雄将迎来他的末日，而我，一个知晓一切的穿越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帐外，欢宴的声音渐渐平息，营地陷入沉睡。我走出帐篷，望着满天繁星。它们冷漠地注视着人间的悲剧，亘古不变。我突然无比想念我的时代，想念那个没有英雄也没有诸神，但至少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世界。
但我知道，在阿喀琉斯完成他的命运之前，我无法离开。雅典娜让我见证这一切，我必须看到最后。
黎明即将到来，英雄即将陨落。而我，将成为一个跨越时空的见证者，将这史诗般的故事带回我的时代，让后人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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