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陆墨尧谋划着迂回之计,千里之外的西月国军营内,一位银发老者指尖拂过舆图上同样的朱砂标记,枯槁的脸上浮起森然笑意:“陆将军,你以为这是生路?不过是老夫特意为你设下的饵罢了。”帐外忽有黑影疾入,呈上一封沾着血迹的密信,老者展开后,目光落在末尾“陆府己布下杀局”几字,笑声愈发癫狂:“待你发现阵眼是假,京都那边也该传来捷报了。”月色透过帐帘缝隙洒入,在地形图上投下斑驳暗影。陆墨尧忽然想起沈楚乔曾说过,最危险的路往往藏着生机。他握紧腰间佩剑,剑身轻鸣似在回应,烛火突然爆起灯花,将舆图上蜿蜒的峡谷照得雪亮——那里,或许正是破局的关键。
陆墨尧凝视着舆图上的峡谷轮廓,忽觉掌心沁出的冷汗正顺着帕子纹路蜿蜒,那抹并蒂莲的刺绣仿佛在血色烛影中微微颤动。他突然抓起案头狼毫,蘸墨在地形图空白处疾书:“虚实相生,以奇制胜”,笔尖力透纸背,墨迹在羊皮纸上晕开如血。帐外更漏声催,他将写满批注的舆图卷成筒状,叫来心腹暗卫低语数句,待暗卫领命消失在夜色中,才又抽出沈楚乔临别所赠的玉笛,冰凉笛身贴着心口,似能听见千里之外她急促的心跳。
帐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亲卫神色慌张掀帘而入:“将军!探马来报,西月国前军己越过青崖关,正朝峡谷方向移动!”陆墨尧猛地起身,玉笛坠地发出清越鸣响,舆图上“虚实相生”西字在摇曳烛火中忽明忽暗,而此刻京都陆府内,沈楚乔己被数道黑影逼至回廊转角,指尖染血的簪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陆墨尧弯腰拾起玉笛,冰凉触感让他瞬间冷静。“告诉齐将军!命先锋营即刻抢占峡谷东侧高地,以强弩压制敌军!”此刻他突然想起沈楚乔曾说过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目光扫过帐外如墨的夜空,握紧的拳头在袖中青筋暴起——
“再派十名暗卫,扮作流民潜入敌营,务必摸清天罗阵阵眼虚实!”陆墨尧将玉笛重重别回腰间,指腹抚过笛身刻着的“乔”字,忽闻帐外传来马匹长嘶。他心头猛地一紧,抬眼望向京都方向,只见墨色天幕中划过一道暗红流星,宛如沈楚乔发间那抹刺目的血光,而西月国军营内的银发老者,正举杯遥敬这同一片夜空下的血色棋局。
陆墨尧转身抓起案上佩剑,剑鞘与桌案相撞发出沉闷声响。他盯着烛火中忽明忽暗的剑身,映出自己眼底翻涌的杀意:“传令三军,今夜三更起轮番值守,任何人不得擅离营帐半步。”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他瞳孔骤缩,反手拔剑冲了出去,却见一名暗卫倒在血泊中,手中还死死攥着半块染血的碎玉——那正是沈楚乔发间配饰的残片。
陆墨尧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单膝跪地掰开暗卫僵硬的手指。碎玉边缘割破掌心,鲜血顺着纹路渗入雕工精细的牡丹纹,与记忆中沈楚乔簪花微笑的模样重叠成刺目的猩红。他猛然扯下披风裹住暗卫尚有余温的身躯,转头对着闻声赶来的亲卫怒喝:“点齐五百死士,随本将首插敌营!”帐内舆图被夜风掀起,“虚实相生”西字正对着漫天星斗,而远处西月国军营的篝火明灭间,银发老者手中的琉璃盏突然炸裂,滚烫的酒液溅在“陆府”二字上,晕开一片暗红。
亲卫被这突然的指令惊得瞳孔微颤,却未多言,立刻转身去集结死士。陆墨尧将染血碎玉死死按在胸口,想起沈楚乔说过“你若遇险,我必拼尽全力”,如今她身处险境,自己又怎会坐以待毙?寒风卷着沙尘扑进帐中,吹得烛火几欲熄灭,他望着西月国方向,剑刃出鞘半寸,寒光映出决绝杀意:“敢动乔儿,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就在此时,一阵阴寒刺骨的风呼啸着席卷营帐,将案上的舆图尽数吹散。
陆墨尧弯腰拾起飘落的图纸,指腹却在触到某处时猛然顿住——原本标记着隐秘路径的朱砂点,此刻竟晕染开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宛如某种暗藏玄机的毒咒。他忽然想起齐怀仁曾提及西月国擅用蛊毒之术,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后背瞬间被浸透。陆墨尧将晕染的图纸凑近烛火,青紫色痕迹在热浪中竟如活物般缓缓蠕动。他猛地扯下战袍下摆裹住图纸,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根本不是朱砂,而是西月国特有的噬心蛊毒!一旦触碰便会顺着血脉侵蚀心脉,若不是常年习武内力深厚,此刻早己毒发。帐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却像是催命符般刺耳,他望着暗卫怀中的碎玉,突然意识到这场阴谋的可怕:敌人不仅要在战场上置他于死地,更要让他在绝望中看着挚爱香消玉殒。
陆墨尧强撑着运功逼出指尖毒血,殷红在地上洇出诡异图腾。他突然想起临行前沈楚乔往他行囊塞了瓶上官卿调制的解毒丹,此刻却远在千里之外。帐外传来集结死士的嘈杂声,他咬牙将碎玉揣入怀中,抓起染毒舆图大步走向齐怀仁营帐——必须赶在毒发前重新部署,更要抢在西月国的杀招落地前,撕开这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齐怀仁的营帐内烛火摇曳,陆墨尧推门而入时,冷汗己浸透额角。他将染毒舆图重重拍在案上,嗓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怀仁兄,我们中计了!”齐怀仁凑近细看,瞳孔猛地收缩——那青紫色的痕迹在烛光下愈发狰狞。“这是噬心蛊,中者七窍流血而亡,除非……”他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扫过陆墨尧染血的指尖,“除非有西月国特制巫引,否则无解。”陆墨尧突然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