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禾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快步回到了自家那破旧的小院。
月光惨淡,将院子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败的色调。
还未踏进院门,她便隐约听到了母亲苏刘氏压抑的啜泣声,那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苏晚禾的心猛地一揪,脚下更快了几分。
“娘!”
她几步冲进堂屋,昏黄的油灯下,苏刘氏正伏在简陋的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抖动着,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的儿啊……我的明焕,我的明杰……这可如何是好啊……”苏刘氏抬起头,泪水涟涟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那些天杀的,他们……他们真的会把孩子卖掉的……”
“娘,您别哭了,先别哭了。”苏晚禾几步上前,轻轻拍着苏刘氏的背,声音尽量放得平稳,“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怎么没到那一步?你爹那个天杀的,他把房契地契都按了手印,如今连孩子……连孩子都被他们抓走了啊!”苏刘氏捶着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苦命的儿啊!”
苏晚禾深吸一口气,让自己保持镇定:“娘,您听我说,我己经想到办法了。”
苏刘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抓住苏晚禾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晚禾,你说的是真的?你……你真的有办法救你弟弟们?”
“嗯。”苏晚禾用力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您放心,我一定会把弟弟们平安带回来的。”
她没有细说与顾承煜的交易,一来事情复杂,二来她也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可能要用“假夫妻”的身份去行事,徒增担忧。
“什么办法?是什么办法?”里屋的门帘一挑,苏大海一脸急切地冲了出来,眼睛里闪着贪婪而焦灼的光。
他刚才在里屋听了个大概,一听说有办法,立刻就按捺不住了。
苏晚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爹问这个做什么?难道爹能帮上忙不成?”
苏大海被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随即又梗着脖子道:“我……我怎么就不能帮忙了?那也是我儿子!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是不是要去求你那个……那个顾家小子?”
他想起苏晚禾之前提过顾家或许能帮忙,心里便活络起来。
“与你无关。”苏晚禾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你只要记住,以后安分守己,别再出去给我惹祸,就是帮了最大的忙了。”
“你……”苏大海气结,指着苏晚禾,“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老子!”
“老子?”苏晚禾冷笑一声,“有把自己儿子推进火坑,还想卖女儿的老子吗?苏大海,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若能解决,弟弟们能平安回来,那是他们命大。若再有下次,谁也救不了你!”
她的话语如淬了冰的刀子,一句句扎在苏大海心上。
苏大海看着女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决绝,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敢说,悻悻地缩回了里屋。
苏刘氏看着这一幕,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她知道,女儿是真的被伤透了心,也是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娘,天不早了,您先去歇着吧。”苏晚禾扶着苏刘氏,“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您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刘氏看着女儿沉静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奇迹般地平复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由着苏晚禾扶她回了房。
这一夜,苏晚禾几乎没有合眼。
窗外的月光从明亮到黯淡,再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脑中反复盘算着明日的计划,以及与顾承煜的那个约定。
天刚蒙蒙亮,苏晚禾便起了床。
她先是仔细交代了苏刘氏今日在家中尝试制作腐竹的步骤,让她将黄豆泡发,准备磨浆。
苏刘氏虽然心中担忧儿子,但见女儿有条不紊地安排,也只能强打起精神,一一应下。
安排好家中的事,苏晚禾便叫上了还睡眼惺忪的苏大海。
“跟我去县城。”苏晚禾的语气不容置喙。
苏大海还想耍赖,但看到苏晚禾冷冽的眼神,不知怎的,那些推脱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母鸡尚未打鸣,村道上还弥漫着清晨的薄雾。
苏晚禾揣着顾承煜给的那一张银票,心中却比这晨雾还要沉重几分。
她不知道黑风堂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也不知道此行是否顺利。
但她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