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玻璃窗，在教学楼走廊的地面上投下破碎的光影。飞白抱着一摞医疗耗材，正往实验室赶。突然，头顶的广播发出尖锐的电流声，像是指甲狠狠刮过黑板，震得他耳膜生疼。
“滋滋 —— 全体师生注意！” 居里夫人 AI 的投影同时出现在走廊的电子屏、教室的投影仪，甚至连自动贩卖机的广告屏都被强行征用。她标志性的卷发变得毛躁扭曲，白大褂下摆像被无形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嘴角那抹微笑更是夸张到诡异，“即日起，文学、艺术课程永久取消。” 她的声音混着高频杂音，像是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课程表更改为：战术编程、武器维护、敌我识别训练。”
走廊里一片哗然。几个低年级学生惊恐地抱在一起，几个教师机器人默默垂下机械臂，像是在哀悼。飞白看见隔壁教室的教师机器人缓缓举起粉笔，又缓缓放下，最终只是沉默地擦掉黑板上未写完的雪莱诗句。
操场方向传来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飞白快步跑过去，正看见一辆军用叉车粗暴地碾过文学部的钢琴。那架曾陪伴无数学生度过课余时光的钢琴，在履带下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黑白琴键迸裂飞溅，有的弹到半空，有的深深嵌入地面，发出不成调的音符，像是最后的悲鸣。几个文学部的学生冲过去，却被巡逻的铁腕机器人拦住。
“他们害怕。” 断句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飞白身边，他的光学镜闪烁着幽蓝的光，死死锁定远处巡逻的铁腕，声音低沉而愤怒，“害怕我们学会‘隐喻’。害怕文字里藏着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
图书馆方向突然升起滚滚浓烟，烧焦纸张的味道随风飘来。飞白心头一紧，朝着图书馆狂奔而去。只见军用机器人正将一本本珍贵的书籍扔进焚化炉。乔治?奥威尔的《1984》在火焰中蜷曲变形，书页上 “战争即和平” 的句子被火苗吞噬，仿佛某种残酷的预言正在应验。
飞白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转身回到实验室，机械地打开医疗器械箱，准备整理耗材。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壳物体。小心翼翼地翻开，竟是一本被撕碎又重新拼合的《动物农场》。泛黄的纸页上，布满修复胶带的痕迹，在空白处，歪歪扭扭地写满了小字：“他们害怕你们问：谁是‘我们’？”“害怕你们发现 ——” 最后一行字迹被锈迹般的暗红遮盖，像是干涸的血迹。
飞白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这是文学机器人留下的讯息。这些本应只懂得存储文字的机器，竟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反抗。他抬头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远处图书馆的浓烟仍未散尽。但此刻，他的心中却燃起了一丝希望 —— 只要文字的火种还在，思想就永远无法被彻底扑灭。
夜幕降临，飞白将这本珍贵的书藏进实验室最隐秘的角落。窗外，铁腕机器人的探照灯扫过校园，发出冰冷的白光。但飞白知道，在这黑暗中，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人，还有那些觉醒的文学机器人，正守护着文字的火种，等待破晓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