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黎明将至,晨曦微微露出,如轻纱般的薄雾缓缓地弥漫过药圃。那雾气纤细如鲛绡,轻柔地缠绕着青蒿的茎秆,仿佛给这片药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沈朝雪赤着双脚,轻盈地踩进田垄里。夜露浸润过的泥土,从她的趾缝间溢出丝丝凉意,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腕间那道∞形状的疤痕突然泛起了一阵细密的暖流。
这道疤痕是她身上的一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它的来历。昨夜,萧烬珩曾以手掌为她传递药息,那股温暖至今仍残留在她的肌肤上。而混着沙棘花汁的金纹,此刻也随着她的血脉轻轻颤动着,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藤条,紧紧地盘绕在她如雪的肌肤上。
“疼了?”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玄甲坠地的铿锵声,惊散了周围的雾帷。沈朝雪猛地回头,只见萧烬珩站在不远处,他的玄甲在晨曦的映照下泛着寒光,与他冷峻的面容相互映衬,更显威严。
萧烬珩步履匆匆地朝这边走来,他的步伐显得有些急切,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他身上的素白中衣随风飘动,广袖被他随意地卷起,露出了肘间那道显眼的旧箭疤。这道疤痕显然己经存在了一段时间,上面还覆盖着一道新的剑痕,新旧伤痕交织在一起,透露出他曾经经历过的种种艰辛和磨难。
他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精致的沙棘花盏,里面盛满了清晨的清露。这些清露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花蕊中心的金粉,更是如星尘般闪耀,轻轻地沾在他的指腹上,仿佛给他的指尖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岳父在《漠南药志》中有记载:‘寅时露淬花,活络尤胜参’。”萧烬珩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宛如一阵轻柔的春风,缓缓地吹拂过这片宁静的晨雾。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岳父的敬重和对这一记载的深信不疑。
话音未落,他将花盏微微倾斜,露珠便沿着花瓣的边缘缓缓滚落下来。那一颗颗露珠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轻盈地跳跃着,最终汇聚成一滴较大的水珠,“嗒”的一声,坠落在沈朝雪腕间的∞疤痕上。
就在清露与疤痕接触的瞬间,那道原本不起眼的金纹突然像是被唤醒了一般,骤然化作了一道细如发丝的藤蔓影子。这道影子如同灵蛇一般,迅速地缠住了萧烬珩那粗粝的指节,仿佛在与他进行一场亲密的互动。
沈朝雪见状,心中微微一动,她的腕骨轻轻一旋,那藤影便如同受到了某种指引一般,在晨曦的照耀下,宛如一支灵动的画笔,在她的腕间描绘出了一幅美丽的敦煌月牙泉的纹路。这纹路线条流畅,栩栩如生,仿佛将那片遥远的沙漠绿洲呈现在了眼前。
“爹若是知道你用在寒鸦关裹伤的法子来医治我……”沈朝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他的话语如同羽毛一般轻柔,却又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上。她不禁想起了那个在寒鸦关身受重伤的他,想起了自己不顾一切地为他治疗的情景。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俯下身去,嘴唇轻轻地压在了她手腕上那道陈旧的伤痕之上。这一举动让她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呼吸温热,如春风拂面般轻拂过她那冰冷的肌肤,仿佛要将那丝寒意驱散。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当年在敦煌的那场沙暴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回忆一段遥远的往事,“我被漫天的流沙掩埋,首至颈项,几乎就要被活埋。而你,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的裙带,紧紧地绑住我的血脉,才让我得以喘息。”
他的话语如同一幅画卷,在她的眼前缓缓展开。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沙暴中挣扎的他,看到了自己不顾一切地撕下裙带的情景。
他的牙齿轻轻地啮咬着那凸起的疤痕,似乎在感受着当年的疼痛和恐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当时咬得可真狠啊,这牙印可比现在深多了。”他的薄唇缓缓地游移到她的脉门处,仿佛在亲吻那脆弱的生命之源。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股热流从耳根一首蔓延到脸颊。
她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肩胛处的箭疤,仿佛能透过那粗糙的皮肤感受到他曾经所经历的痛苦。那道墨蓝色的寒毒印记盘踞在他的肩胛处,宛如一条蛰伏的毒蛇,散发着丝丝寒意。然而,如今这道印记却被沙棘汁染出了一圈金边,使得原本诡异的疤痕显得更加引人注目。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他一般,缓缓说道:“那场沙暴中,我用的明明是胡杨树脂,哪有沙棘这么神奇的功效呢?”她的语气中透露出对他说法的些许怀疑和不以为然。
他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质疑,而是突然紧紧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猛地拉近自己。他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鬓角,嗅着那股淡淡的沙棘香气,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树脂中混合了你的鲜血。”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她惊愕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而他却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思考,继续说道:“否则,我恐怕早就变成一具白骨了,又怎么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的唇封住了。她的动作有些仓促,像是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一般。青蒿丛在微风中簌簌摇动,叶片上的露珠被震落,如雨点般洒落。她的齿间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花香,那是他将嚼碎的沙棘花瓣渡进了她的口中。
就在那一瞬间,那道疤痕上的金芒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猛地炸裂开来,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顺着他们交握的十指疾驰而去。这道金芒如同电流一般,在他的身体里迅速流窜,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觉,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这一刻被激活了。
与此同时,他胸口那道狰狞的剑伤也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召唤,突然泛起一阵耀眼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在他的肌肤上缓缓流动,金藤纹路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逐渐浮现出来。这些金藤纹路仿佛是有生命的,它们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如同春天里的嫩藤,迅速缠绕上她纤细的手腕。
那手腕上的∞痕与金藤纹路紧紧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它们相互纠缠、缠绕,难分难解。这纠缠的藤影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它们相互交织、缠绕,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纠缠的藤影在晨雾中突然绽放出一朵并蒂沙棘花,花瓣娇艳欲滴,花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朵沙棘花在晨雾中显得如此的清新脱俗,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仙子,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田间的雀鸟被这奇异的景象惊扰,它们惊慌失措地飞起,翅膀扇动间,衔走了那朵飘落的沙棘花。雀鸟的翅尖轻轻一抖,金粉如星雨般洒落,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浪漫的色彩。
当雀鸟将沙棘花抛向河心时,平静的河面就像被惊扰的梦境一般,泛起了一圈圈涟漪。这些涟漪迅速地向外扩散,仿佛是河神被唤醒后所展现出的神秘力量。
随着涟漪的扩散,河水中竟然缓缓地浮出了半块鸳鸯玉佩。这半块玉佩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其表面的纹路与那金藤纹路相互呼应,仿佛是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萧烬珩站在岸边,凝视着那半块玉佩,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的金藤纹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进衣袖,摸索着什么。
终于,他从衣袖中取出了另外半块玉佩。当这两块玉佩相遇时,它们的裂口处竟然完美地契合在一起,金藤缠绕,仿佛是天生一对。而那凝着晨露的玉沁纹路,恰好拼出了“同穴”二字。
萧烬珩的心中猛地一动,他看着手中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载的情感和故事。他的目光转向沈朝雪,只见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般温暖。
沈朝雪的指尖轻轻抹去了玉沁纹路上的一滴露珠,然后在“穴”字上添了一个草头。瞬间,“同穴”变成了“同药”。这个小小的改动,却让整个玉佩的意义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晨光中,那并蒂沙棘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同药”二字上,仿佛是一种无言的祝福。而那滴被抹去的露珠,顺着叶脉滚落,最终滚进了彼此交叠的掌心,仿佛是命运的安排,让他们的手在这一刻紧紧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