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冬末的紫禁城裹在一片素白之中，漱芳斋的檐角挂着未化的冰棱，屋内炭火却烧得暖烘烘的。
小燕子趴在案前，手中捏着针线，绣绷上歪歪扭扭的鸳鸯图案活似两只鸭子打架，指尖还渗着点点血珠。
紫薇捧着茶盏坐在一旁，绣帕上的牡丹花己绽开半朵，见状轻笑：“你这鸳鸯的翅膀都飞出去了，倒像是要私奔的鸟儿。”
“哎呀，这针线根本不受我控制！”
小燕子懊恼地甩手，扎破的手指疼得她首抽气。
明月捧着药膏凑过来，嘴里念叨着：“公主，您这都扎了十七个洞了，再绣下去，手指头都要成筛子了！”
小桌子蹲在脚边，煞有介事地掐算：“六六大顺，今日不宜刺绣，宜……宜吃糖葫芦！”
小燕子被逗得噗嗤一笑，却忽地想起尔泰生辰将近，心头一急，又拿起针胡乱扎下去。
晴儿从门外进来，手中拎着新买的丝线，蹙眉道：“你这急脾气，绣腰带本是细活，何苦为难自己？不如改绣香囊，轻便些，也好随身带着。”
这话如醍醐灌顶，小燕子眼睛一亮，立刻撕了绣绷上的“鸭子鸳鸯”，转而铺开素色绸缎。
紫薇和晴儿耐心教她平针绣法，金锁和六六大顺则在一旁打下手，前者剪线，后者捧着香粉匣子嘀咕：“这茉莉香太淡，配不上福二爷，得加些檀香，才显得稳重……”
如此折腾了半月，香囊轮廓总算成形，上头绣着歪斜的“泰”字，旁缀几朵歪脖子梅花。
小燕子对着烛光左瞧右瞧，嘟嘟囔囔：“虽然不精致，但心意到了便好。”
正说着，忽然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金锁探头一望，惊喜道：“是福二爷来了！”
紫薇与晴儿对视一眼，默契地起身：“我们且去裁新衣料，这香囊收尾，小燕子你琢磨罢。”
六六大顺更是夸张，拖着金锁就往门外拽：“快走快走，福二爷和公主许久未见，咱们得留空场子！”
屋内霎时只剩小燕子与未完成的香囊。
她正要将最后一针扎下，门帘掀起，尔泰裹着风雪进来，怀里还攥着几支糖葫芦，鬓角沾着未化的雪粒。
小燕子愣住，尔泰却己大步上前，指尖触到她扎满伤痕的手指，眉头瞬间拧成结：“怎的伤成这样？写信只说绣东西，怎么不告诉我你被针线折磨！”
“我、我本想给你个惊喜……”
小燕子红了眼眶，尔泰己将她手拢进掌心呵气，糖葫芦搁在案上，融化的糖浆滴落，他却浑然不顾。
两人目光交缠，小燕子忽然扑进他怀中，尔泰衣襟上的冷意沁入她颈间，她却只觉得暖，声音闷闷的：“你都快半个月没进宫了，我每日数着日子，生怕忘了你生辰……”
尔泰心头酸软，双臂收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公务缠身，日日批卷至深夜，但日日都念着你。本想今日忙完便来，谁知想着你，连脚步都轻快了。”
两人絮絮说着，尔泰忽瞥见案上香囊，那歪斜的“泰”字旁，梅花花瓣竟绣成了三角形，忍俊不禁：“这梅花……倒像是被冻僵了。”
小燕子羞赧，欲抢过香囊藏起，尔泰却己抽走她手中针线，指尖翻飞如蝶，不过片刻，那“泰”字便添了流畅的笔锋，梅花花瓣也舒展如真。
小燕子瞧得呆了：“你竟然也会刺绣？”
尔泰挑眉轻笑：“幼时替额娘补过袍角，多少学了些。”
两人并肩坐在案前，小燕子喂他吃糖葫芦，尔泰为她裹伤指，炭火噼啪作响，香囊渐渐成形。
晴儿在门外偷瞧，见两人黏糊如蜜，笑着推紫薇：“你看，这香囊绣的哪里是图案，分明是情意。”
金锁捂着嘴偷笑，六六大顺则是摇头晃脑：“六六大顺，此乃天赐良缘，香囊定能护尔泰公子岁岁平安！”
忽然有小太监来报：“令妃娘娘请尔泰公子去永和宫叙话。”
尔泰起身理了理衣襟，小燕子慌忙将香囊塞进他袖袋，指尖勾住他腰带：“快些回来，我在此处等你用晚膳。”
尔泰离去后，小燕子摸着空落落的案桌，忽觉心头甜如糖葫芦。
紫薇进来，将一匣新丝线搁在她面前：“尔泰既然会刺绣，明日你且带他去针线房，让他替你绣个回礼，如何？”
小燕子脸颊爆红，却笑着捶她肩头：“紫薇你坏死了！”
夜幕降临时，尔泰归来，袖袋鼓鼓。
小燕子打开一看，竟然是半匣蜜饯与一封字笺，字笺上学：“香囊己收，日夜佩戴，愿与卿共绣余生锦绣。”
她眼眶发热，忽然发觉这半月辛苦皆化作云烟，唯有尔泰的温笑，才是世间最暖的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