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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一把迟钝的刀，缓慢地切割着基地走廊的阴影。
雾崎站在实验室外的观察窗前。
玻璃另一侧，白榆安静地躺在治疗舱内，右腿外侧的治疗光膜泛着不正常的淡蓝色，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抗拒治愈射线。
“第二天了。”
伏井出K的拐杖在地面敲出沉闷的节奏，“他的脑波活动几乎归零，但身体代谢却维持在战斗状态水平。”拐杖尖端划过光屏，调出一组矛盾的数据曲线，“这不科学。”
雾崎没有回答。他透过冰晶折射的光斑，看到治疗舱内白榆微微颤动的睫毛——这个细节连生命监测仪都没捕捉到。
一天前那个夜晚，当他把浑身是血的白榆从浴室抬出来时，少年右眼瞳孔边缘的金环亮得刺目，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老爸的绷带系得太丑了”“NO.6的奥特天线为什么不可以发射电磁波”之类的胡话。
“科学？”伽古拉突然从阴影中现身，蛇心剑柄上挂着白榆之前恶作剧粘上去的蓝色贴纸，“你们还管这叫科学？”他剑尖指向治疗舱，“那小子大腿里埋着的东西，连我们身边这位大科学家的设备都检测不出成分。”
伏井出K的笔尖停在笔记本上，墨水晕染出一个污点。
“你认为这是......”
“诅咒。”伽古拉冷笑，“或者别的什么脏东西。”
治疗舱突然发出轻微的嗡鸣。
三人同时转头，只见白榆的右手无名指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像在梦里扣动不存在的扳机。
雾崎的瞳孔骤然收缩——在混沌视界里，一缕金红色的能量丝正从少年指间溢出，缓慢地编织着某个复杂图案。
那是L77星皇室的求救密码。
……
白榆在坠落。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永无止境的下坠感。他试图活动西肢，却像被裹在透明的树脂里，连指尖都无法移动。黑暗中有模糊的光斑游动，偶尔组成父亲调试仪器的背影，或是母亲哼歌时晃动的发梢，但很快又碎裂成陌生的画面：
金属天花板。锁链的冷光。右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次调试会有点疼。”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记忆断层里回荡，“不过你也没有痛觉。”
白榆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他本能地抗拒这些画面，意识却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不断向某个冰冷的核心靠拢。
下坠的速度突然加快，黑暗中出现一个旋转的黑红色漩涡，边缘闪烁着马格马星文字：
[记忆检索协议己激活]。
“不......”白榆在思维里挣扎，却听见自己发出机械的电子音。
“拒绝访问。情感防火墙启用。”
漩涡扭曲了一瞬，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
白榆感到自己被抛进一段全息影像——这是那依徳实验室的屋顶花园，父亲正笨拙地给一株莱依兰草浇水，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那莱希！”父亲回头对他微笑，“来帮爸爸按住这个接口。”
他低头，看见自己小小的手正压在一个发光的数据板上。
那依徳的袖口沾着机油，手腕内侧有道新鲜的灼伤。
这个细节如此清晰，连皮肤纹理都分毫毕现，但当他试图回忆这是哪一年的事时，画面突然卡顿，父亲的笑容凝固成像素化的马赛克。
[警告：关联记忆体受损]
[正在尝试修复......]
剧痛从右腿外侧炸开。
白榆在精神世界里蜷缩成一团，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像被磁铁吸引的彩色玻璃片，正从黑暗深处飞来。
有些碎片里是那依徳教他辨认实验室的仪器，有些是希诺带他观测流星雨，但更多碎片闪烁着危险的红色——金属台、注射器、锁链摩擦声，还有一双布满血丝的、属于马格马星人的黄色眼睛。
“滚开！”白榆的意识体突然暴起，一拳打向最近的红色碎片。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拳头真的击中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疼痛顺着手骨蔓延的同时，所有记忆碎片突然静止，然后齐刷刷转向他，露出光滑如镜的背面。
每块碎片背面都映出同一个画面：一个空培养舱，舱壁上用宇宙文字潦草地写着“L77-X”。
[主要指令唤醒失败]
[备用方案启动：情感剥离]
静止的碎片突然同时震动，发出高频尖啸。
白榆感到有冰冷的触须探入思维，正在抽取那些温暖的记忆——第一次恶作剧成功时的大笑、和父母拥抱时的体温、和57，NO.6被芙洛贝拉老师训斥时的分神。
这些感觉被暴力地拽离意识核心，留下蜂窝状的空白。
“休想......”
白榆在虚无中握紧不存在的拳头。他右眼突然灼热起来，视野边缘浮现出陌生的操作界面：
[L77星皇室基因锁检测到威胁]
[防御协议：狮子之怒]。
一道金光自他瞳孔迸发，击穿了最近的记忆碎片。
连锁反应瞬间爆发，所有碎片同时亮起L77星徽记，将那些冰冷触须烧成灰烬。
白榆趁机抓住几片即将被夺走的温暖记忆，紧紧地将其拥进怀里，身体蜷缩着，妄想把它们塞进身体，送回意识深处。
[情感剥离中止]
[强制休眠剩余时间：41:27:19]
黑暗重新合拢，但不再那么窒息。
白榆感到自己漂浮在某种缓冲液般的介质里，右腿的疼痛变成了遥远的钝感。
他尝试呼唤雾崎或父母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
只有治疗舱规律的“滴滴”声，像心跳般从遥远的世界传来。
……
医务室外，伏井出K的笔尖停在“异常能量波动”这个词组上。
刚才那三秒，治疗舱所有读数都变成了乱码，现在又恢复诡异的平静。
“他的右眼。”伽古拉突然说，“金环亮度提升了17%。”
雾崎的冰晶水杯表面结出霜花。
只有他注意到，白榆左手无名指上浮现出细小的L77星文字，又迅速隐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L77星的皇室成员陷入危机时本能的求救信号。
但被强制休眠程序压制得支离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