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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苏明安全送走之后，林默（钱有德）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每天准时出现在军统局后勤处装备科的办公室，喝茶，看报，处理着手头那些无关痛痒的文件，仿佛那个在黑夜中冒险的“孤狼”，是他的一场梦。
发出的那封电报，却在暗中掀起了波澜。
街上那些明显增多的巡逻队和便衣，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他，却稳如泰山。
他越是表现得像个安于现状、不问世事的“钱科长”，就越不会有人，将他和那个胆大包天的“神秘电台”联系在一起。
果然，在平静地度过了两天之后，“例行问话”来了。
但来的人，是行动处的一名姓王的行动队长。
这人是沈醉手下的心腹干将，以心狠手辣著称。
王队长没有请林默去办公室，而是首接带着两名特工，走进了装备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林默“请”到了一间无人的小会议室。
这是一种无声的敲打和示威。
“钱科长，别紧张。”王队长皮笑肉不笑地递上一根烟：“就是随便聊聊。听说，你前天晚上不在家？”
“是……是的，王队长。”林默（钱有德）局促地搓着手，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你也知道，我这家里变故，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卑职……就请去馆子里坐了坐。”
“哦？是吗？”王队长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道：“可我怎么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啊。前几天晚上，南岸那边，好像有我们的人，侦测到了不明的电台信号。钱科长你……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他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紧紧地刮在林默的脸上，试图从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破绽。
林默的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立刻表现出了“震惊”和“后怕”。
“电……电台信号？！”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卑职……卑职不知啊！那天晚上，我跟亲戚喝多了几杯，回去就睡死了，什么也没听见……天哪！这……这重庆城里，竟然还有日军的探子不成？！”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
一个被排挤在核心圈之外、对情报一无所知的后勤官僚，在听到这种“绝密”消息时，该有的震惊、后怕和……一丝想要撇清关系的急切，都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
王队长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任何破绽。
他也觉得，就凭钱有德这个被投闲置散的“废物”，根本不可能有胆子和能力，去碰电台那种要命的东西。
这次问话，或许真的只是情报处安排的一次例行询问。
“嗯，不知道就算了。”王队长站起身，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好好干，局座……不会忘了你这位功臣的。”
说完，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办公室里，科里的那几个老油条，看到林默安然无恙地回来，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
他们原以为“钱科长”这次要倒霉，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就全身而退。
看来，这位“有功之臣”，在局座那里，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对林默的态度，也从之前的敬而远之，变得热络了不少。
最首接的表现就是——开始有人，给他送礼了。
虽然都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或者两条香烟，但林默知道，这是他们在这个小圈子里，试探和接纳自己的“投名状”。
因为，即便是他这个“不管事”的科长，按照流程，科里的一些装备出库、报废核销的单子，最终，也需要他这个正科长，大笔一挥，签个字。
林默看破不说破。
他利用系统兑换的、在重庆黑市上都难得一见的“美利坚香烟”和德国啤酒，在一个周末，将科里那几个最爱嚼舌根的老油条——王科员和李办事员，请到了城里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酒精和“稀有好烟”的催化下，几个老油条的话匣子，彻底被打开了。
“钱……钱科长，”喝得满脸通红的王科员，搭着林默的肩膀，大着舌头说道：“我……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别看咱们这装备科，是个清水衙门……但这里面的门道……深着呢！”
“哦？此话怎讲？”林默假装好奇地问道，给对方满上了一杯酒。
“嘿嘿，”另一名李姓办事员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就说那报废的装备吧。咱们的规矩，报上一百条枪，实际上呢，可能只坏了五十条！那剩下五十条好的，去哪了？黑市！一条成色好的中正式，那可就是诱人的大洋啊！”
“还有那采购物资，更是油水丰厚！就拿前线急需的轮胎来说，报上去是美国固特异的价，实际上从黑市买回来的是不知哪个小作坊翻新的，这一来一回的差价……啧啧！”
王科员接过话头，总结道：“所以啊，钱科长，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知道，咱们这些人，没个靠山，不弄点‘外水’，怎么去孝敬上峰？怎么让家里人，在这吃人的山城活下去？您以后……只要在这单子上面，把笔尖抬高那么一寸，咱们兄弟们，就都念您的好！”
林默听着这些赤裸裸的“潜规则”，心中对这个从根子上就己经烂掉的政权，又多了一层深深的失望和……鄙夷。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恍然大悟”和“心领神会”的笑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他端起酒杯，感慨道：“多谢几位兄弟指点！我……我钱有德，算是开了眼了！以前光知道在外面打打杀杀，没想到，这里面的学问，比抓匪谍还深！”
“哈哈哈，钱兄客气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桌上，一片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林默举着酒杯，与众人热情地碰杯，将那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
但在那张带着憨厚笑容的“钱有德”的面具之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
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甚至……爬得更高，就必须……懂得这里的“规矩”，并且……比他们所有人都更会“玩”这个规矩！
一个利用这些“规矩”，去编织自己的网络，去积累自己的财富，去为那个真正伟大的事业……输送炮弹的计划，在他的心中，己然成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