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小姐既知自己是奴婢,”他捏着袖口的紫罗襕,目光在车厢上逡巡,“就该记得《仪制令》第七款——‘奴婢乘车,当街笞二十,臀露受刑’。”
车帘内传来瓷器轻晃的脆响,却不见回应。杨若晨嘴角勾起冷笑,伸手扯下腰间的刑杖令牌:“怎么,要本官亲自动手?还是说……”他故意拖长声音,“想让教坊司的官媒来给你‘整肃风化’?”
当年也想去说和被娘亲和我亲娘给劝住。
现在想来真是自不量力。
那时怎能想到,当年看到的事会在有朝一日落到自己身上。那年官府打回奴籍的文书下来了,虽说文书上说念其调换之际,方为婴孩懵懂无知故从轻发落,毕竟也是要受刑的。
也是给爹爹和娘亲留了脸,就在自家女祠堂里挨打,官府的皂吏没进来,但是来了两个稳婆。
那一天,娘亲像不认识我似的板着个脸,打完之后还横对我喝道,可知道,不知得罪过?
我也只能应道,奴婢知罪,定当报效主家以赎前罪之类的,连自己也不信的空话。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毕竟不像现在毕竟。从小都学的是理学名节,存天理,灭人欲的一套,嗯什么君臣纲常乃昔天定之类的东西。
如果当年不是欢儿,而我冒用的是秀梅、晚晴他们的名号。可能真的愿意像自己说的那样一赎前罪了。
还要忍着疼给娘亲和欢儿磕头谢恩,然后娘亲便叫童嬷嬷和广嬷嬷把我背回暖阁。
那天无论娘亲怎么哄,我都不开口。娘亲说也就打了我五六下,也是给官府的人做样子看。将来朝廷的律令稍宽,就给我讨放良文书,当亲生女儿聘了。
可不管怎么说,我当时就像是……当时我冷冷的一句话都不回。
“就是欢儿妹妹也不敢在伯母面前这样,你算个什么东西?要是我房里的下人早就往脸上刻字!”
这个燕儿。哼!调包的事情出来之前跟我是叔伯,出事之后跟我又成了两姨姐妹。
怎么说都该是自家亲戚,做出来的事却这样让人寒心。当时也没给伊好脸说。
“燕儿小姐这么说,干脆让我家太太把我活埋好了,也好给人留个全尸。”
娘亲当时便训了燕儿几句,让她走了。当时便扑在娘亲怀里哭了。
“就算我是奴婢也有清白!”
虽说在场没有男人可当着一群亲戚和奴婢的面脱了裙子打屁股,实在是……
现在想来我这点委屈跟那些真正受苦的相比,真的不过是点点水而己,但是御史台的这个杨若晨,确实不是好人。竟然还想将栗文谨公的外孙女当街凉臀责杖。
“贺兰小姐,你最好自己把裙子脱了,免得脏了本官的手。”
他杨家父子两代人口碑都不好。栗文谨公在世的时候狠治过他父亲。
他这是要蓄意报复,因为栗家的人都被朝廷杀绝了。所以他只能把火气撒在栗太师的外孙女身上。
周围的百姓都背过身去,因为栗文谨公的名声太好,见他家的外孙子受苦都不忍去看。
只有这个杨若晨找来的一帮闲汉,一个个看着五大三粗的样子,手里提不动锄头,也扛不了货,也只能在这拿眼睛欺负弱女子。等着看栗太师的外孙女,凉臀受刑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