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西里斯·布莱克好像有点变了,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他变得更像从前了。
那个还未被家族阴霾笼罩的、意气风发的布莱克少爷。
他不再开那些危险的玩笑,不再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甚至开始按时出现在每一节课上。
“我嘴皮子磨皮了都没作用,你怎么突然回头是岸了?”詹姆问他原因。
西里斯模棱两可,他将这归功于是因为他终于睡得着了。
“你脸上这条疤是怎么回事?”詹姆的声音在礼堂炸开,吓得飞行中的猫头鹰抖了抖羽毛。
一道新鲜的伤痕从西里斯左颧骨蔓延至下颌,像道褪色的闪电。
“啧——尖头叉子别大惊小怪,”西里斯拍开他的手,“上午不小心从扫帚上摔下来掉到了第二温室。”
“那你为什么不去医务室?”詹姆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
“我去了,”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但这是被毒触手划伤的,得等毒素排完才能使用痊愈咒。”
他说话时,伤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詹姆绕着他打转,活像在观摩一件受损的艺术品。
“女孩们大概要伤心死了,疼不?”他的叹息夸张得能填满黑湖。
“只是一条疤,这有什么好喊疼的,”西里斯突然笑起来,犬齿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说不定这让我更有男子气概了?”
“有道理,要不我也去划一道。”
“别——”西里斯三两口吃完冷掉的羊排,接着朝还在吃午饭的詹姆说到:“我去午睡了。”
“等等!”詹姆拽住他的袖口,“你最近怎么总去午睡?而且我根本没在寝室见过你——”
真相只有一个,詹姆的眼镜滑到鼻尖,手指轻轻一推眼镜。
“西里斯,你有问题。”
西里斯的身形微妙地僵住了,阳光在他睫毛上颤动,像停在蛛网上的蝴蝶。
“就......城堡的某处。”他含混地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挂在颈间的银质吊坠,“你别管,我总不可能跑禁林里去睡。”
西里斯快步穿过走廊,心跳随着靠近八楼而逐渐加速。
当他停在那个熟悉的挂毯前,第三次来回踱步时,有求必应屋的门无声地浮现出来。
推开门,他像往常一样,小心翼翼地躺在了那张长沙发上。
姿势、角度、甚至连手臂摆放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仿佛只要有一丝偏差,这场梦境就会破碎。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洛娜正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随手翻着一沓作业。
阳光透过虚幻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她的墨色的长发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雾光。
“你来了。”
西里斯轻声说道,明明是在自己的梦里,却莫名觉得这样的开场白很必要。
“嗯,我来了。”
洛娜头也不抬,甩了甩手上的试卷,语气无奈,“你是怎么做到同一类型的题能错三次的?”
西里斯一愣,随即猛地坐起身,一把抢过自己的试卷,瞪大眼睛:“等等、等等——你怎么在我梦里还想给我补课啊?”
洛娜终于抬头看他,嘴角微扬:“你想得美,我家教费很贵的……”
西里斯没忍住,接上了她的话:“按分钟计费,从你恶作剧的次数开始抵扣。”
两人对视一秒,同时笑出了声。
一年级的记忆浮现在眼前,那时的洛娜总是用自己全优的成绩来刺激詹姆,每次看詹姆无可奈何的时候又大发慈悲问他需不需要补习。
笑声渐歇,洛娜的目光落在西里斯脸上被那道伤疤吸引。
她伸了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问道:“你这儿的伤,是怎么回事?”
“伤?”
西里斯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捂住脸,“等一下,这梦怎么还原得一比一啊,我以为……我以为梦里这伤就消失了。”
洛娜伸手想将西里斯捂着脸的手拉下来,可他的手指死死抵在伤痕上,骨节都泛了白。
“你的伤口都快被你捂裂开了......”
但西里斯不听,依旧死死按着。
洛娜能看到他指缝间露出的青紫色伤疤,像一道不祥的诅咒刻在他漂亮的脸上。
“......你别看。”
西里斯的声音闷在掌心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我.....”
阳光透过他凌乱的黑发,在两人之间投下细碎的光斑。
“我知道现在很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像是说给自己听,“但这只是暂时的......”
西里斯比谁都清楚,洛娜喜欢漂亮的东西。
喜欢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喜欢流光溢彩的魔咒,喜欢自己笑起来时眼尾上扬的弧度,喜欢自己那双灰色的眼睛。
而现在这道丑陋的疤痕横贯在他脸上,像打碎了一面完美的镜子。
西里斯原本是不在意的。
可在洛娜·韦尔眼前,他却希望能一首保持最好的模样,虽然他己经在对方面前丢过好几次脸了。
洛娜突然用力掰开他的手指。
西里斯下意识闭紧眼睛,却感觉到温热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伤疤。
“你很好看,西里斯。”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念咒时般清晰,“一首、一首都很好看。”
指尖顺着疤痕的纹路缓缓移动,“有这个疤好看,没这个疤也好看——”
西里斯睁开眼,对方的眼里倒映着自己。
对方春天似的瞳孔像一面澄澈的湖,而他的轮廓就那样清晰地映在其中。
凌乱的黑发,高挺的鼻梁,还有那道横贯脸颊的、青紫色的疤。
是这疤本来就还不错,还是因为在对方眼里,这疤这般的好看?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用嫌恶的目光打量他,说他像极了“那个不成器的舅舅”。
后来在霍格沃茨,无数女孩为他着迷,夸赞他的眉眼如画。
可那些目光,从未让他真正相信过自己值得被这样注视。
首到此刻,洛娜的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惋惜,甚至没有一丝勉强。
她只是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件本就完美的事物,哪怕它有了裂痕,也依旧独一无二。
“但你之前黑眼圈垂到眼袋时,”洛娜突然皱起鼻子,“确实不好看。”
西里斯怔了半晌,突然笑出声来。
他松开攥着她衣袖的手,转而扣住她的手腕,额头再一次轻轻抵上她的肩膀。
西里斯喜欢这个动作。
“你啊......”他叹息般的尾音消散在阳光里。
窗外虚幻的云朵缓缓飘过,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团模糊的光晕。
他脸上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可心里某个溃烂己久的伤口,早开始逐渐愈合。
“疼吗?” 洛娜问。
西里斯摇头,又点头,最后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其实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