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宣和七年十一月初八，汴京的雪停了，天空却压着铅灰色的云。沈绫站在新郑门城墙上，望着金军大营方向扬起的和谈旗号，掌心的朱雀玉扣被体温焐得发烫。城下的积雪被踩成冰壳，倒映着城砖上斑驳的破冰纹，那些被铁浮屠甲胄撞裂的纹路，正被匠人用磁石熔浆紧急修补。
"沈姑娘，" 老周师傅扛着新铸的烧心弩，弩身缠着未干的朱漆，"顾先生在匠人巷布了三重磁石阵，连井水里都撒了磁石粉，除非磁脉教长了翅膀，否则休想摸进来。"
沈绫点头，目光落在弩托处新刻的狼首纹 —— 那是顾寒川昨夜连夜凿的，与忍冬纹首尾相衔。她忽然想起完颜雍的共生纹玉佩，想起金帐里那句 "雪深一尺，路宽一丈"，不知此刻对方是否也在望着城墙上的火光。
"沈姐姐！" 小石头踩着冰棱跑来，怀里抱着个裹着红绸的匣子，"顾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金人的使者，说是 ' 破冰礼 '。"
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五枚磁石令牌，每枚都刻着半朵忍冬纹，合起来正是完整的共生纹。沈绫知道，这是顾寒川用西楼城的万磁鼎碎片打磨的，每片令牌都能与城墙上的破冰纹共振，相当于打开汴京的磁石钥匙。
金军使者在正午时分抵达，为首的正是完颜雍的亲卫阿骨打。他褪去沾满雪的皮裘，露出内衬的忍冬纹软甲，腰间挂着的共生纹玉佩与沈绫的朱雀玉扣遥相呼应。
"沈姑娘果然守信，" 阿骨打拱手，目光扫过城墙上的烧心弩，"我家殿下说，磁石有南北，匠人无胡汉，这是大金匠人特意为贵盟铸的狼首纹箭簇。"
他呈上木盒，里面整齐码着二十支箭簇，狼首喙部嵌着幽云寒铁，与汴京冰磁石完美融合。沈绫指尖抚过箭簇，忽然发现每支狼首的眼睛位置，都刻着极小的 "生" 字 —— 这是女真文与汉文的合璧，寓意共生。
和谈在城楼的烽火台上进行。沈绫看着完颜雍的密信，羊皮纸上用女真文和汉文写着："愿以幽云磁石矿换汴京匠人技，共抗磁脉教。" 信末画着半只狼首，狼耳位置却是忍冬纹的藤蔓。
"沈姑娘，" 阿骨打压低声音，"我家殿下让我转告，磁脉教的 ' 万磁母鼎 ' 就在漠北冰原，需要百个匠人血魂才能启动。他们上次在杭州没凑够数目，这次盯上了汴京。"
话音未落，匠人巷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沈绫跃上垛口，只见东北方腾起幽蓝火焰，那是磁石粉燃烧的特有光芒。柳三娘的信号箭划破天空，三长两短 —— 磁脉教从地道突袭！
"走！" 沈绫甩袖熄灭烽火台上的烛火，破冰纹在黑暗中自动发亮，为她指引方向。顾寒川改良的磁石灯笼在街巷间次第亮起，每盏灯笼都刻着防地道的 "地听纹"，此刻正发出蜂鸣，警示着地下的异动。
匠人巷口，柳三娘正带着绣娘用烧心线织网，网眼间嵌着碎冰磁石。三个磁脉教刺客从地道破土而出，甲胄上的灭匠纹却在触网瞬间被冻结，像被撒了把碎钻，纷纷剥落。
"顾先生，地道在西街豆腐坊下！" 柳三娘的短刀抵住刺客咽喉，却发现对方瞳孔己变成磁石的幽蓝，"他们用了 ' 磁石傀儡术 '，脑子早被吸干了！"
顾寒川蹲下身，磁石验粮勺贴在刺客心口，勺柄剧烈震颤："是磁脉教的 ' 尸傀兵 '，用匠人血魂驱动的。陈叔，带学徒们往地道灌磁石熔浆，阿蛮，用东巴文咒封死地道口！"
沈绫忽然注意到刺客腰间的磁石牌，牌面刻着 "亥时三刻"，与三天前顺天街的纵火暗号一致。她猛然想起和谈时的疏忽 —— 磁脉教根本不在乎金宋是否结盟，他们要的是借和谈之机，将最精锐的匠人聚在匠人巷，一网打尽。
"沈姑娘，" 阿骨打带着金军细作赶来，他们的皮靴底都刻着忍冬纹防滑钉，"我家殿下早防着这手，地道图是假的，真正的入口在 ——"
话未说完，南街突然传来巨响。沈绫望去，只见磁脉教的 "磁石战车" 碾破地面，车身裹着金人铁浮屠的甲胄，却在关键位置嵌着灭匠纹磁石。驾车的不是活人，而是用磁石钉控制的匠人傀儡，他们的后颈插着尺长的磁石钉，随着战车前进发出机械般的号叫。
"用破冰纹弩！" 顾寒川的吼声从房顶传来，他正带着弩手在屋脊布阵，"射他们后颈的磁石钉！"
烧心弩齐射，冰磁石箭簇准确命中磁石钉，傀儡们的动作顿时一滞。沈绫趁机跃上战车，短刀劈断连接傀儡的磁石链，却发现每条链子上都刻着匠人学徒的名字 —— 正是上个月在艮岳失踪的孩子们。
"你们竟敢用孩子！" 沈绫的声音在风雪中发颤，刀刃上的忍冬纹因愤怒而发亮，"我爹在幽州刻共生纹时，你们就用这种手段！"
磁脉教的释伽奴不知何时出现在战车上，青铜面具在幽蓝火光中格外狰狞："沈明远的女儿？正好，你父亲的血魂，正是启动万磁母鼎的最后一味药引。"
他手中的磁石法杖划出圆弧，战车周围突然升起磁石雾，将沈绫困在中央。沈绫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浮现出父亲被磁石钉穿脑的幻象，耳边响起绿腰临死前的尖笑："沈绫！你以为刻几道破纹就能救人？匠人就该被踩在铁蹄下 ——"
"住口！" 沈绫咬破舌尖，血腥味惊醒了被磁石干扰的神智。她摸出完颜雍的共生纹玉佩，与腰间的朱雀玉扣合璧，两种磁石的共鸣竟震碎了磁石雾，露出释伽奴面具下的真容 —— 左脸布满磁石结晶，正是长期使用磁石液的后遗症。
"原来你也是鼎炉容器，" 沈绫的短刀抵住他眉心，"耶律明月的手腕是不是也这样？她临死前可曾骂过你们这些用匠人血炼鼎的畜生？"
释伽奴的瞳孔骤缩，显然没料到沈绫知晓耶律明月的下落。趁他分神，沈绫猛地扯下他的青铜面具，露出额间的灭匠纹刺青，周围环绕着十二道刀疤，正是 "血祭十二州" 的标记。
"杀了我，" 释伽奴惨笑，"万磁母鼎己经启动，漠北的冰原下，百万匠人血魂正在沸腾 ——"
他的话被一声弩箭打断。顾寒川的冰棱矢穿透他的手腕，磁石法杖落地时，竟在雪地上烧出个深洞，露出下面的磁石阵图。沈绫捡起阵图，发现中心位置标着 "漠北冰窟"，周围环绕着宋金辽三地的匠人聚集地，每个地点都画着滴血的忍冬纹。
"顾先生，通知所有匠人血盟，" 沈绫将阵图塞进阿骨打手中，"准备北上漠北，这次，我们要连锅端了他们的老巢。"
更鼓敲过酉时，匠人巷的炉火重新燃起。沈绫看着阿骨打带着和谈信物返回金军大营，雪地留下的忍冬纹脚印与女真狼首纹交错，竟形成新的共生图案。顾寒川正在教匠人学徒辨认磁脉教的地道标记，柳三娘给受伤的傀儡孩子包扎，他们后颈的磁石钉己被取出，露出下面未愈合的伤口。
"沈姐姐，" 小石头抱着个磁石傀儡，傀儡胸口新刻了暖心纹，"这个哥哥醒了，他说在漠北见过会发光的磁石山。"
沈绫摸着傀儡身上的新纹，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段话："磁石有灵，匠人有心，当两者相遇，便是山河裂变之时。" 她知道，这次与金人的和谈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在漠北冰原，在磁脉教的万磁母鼎前。
深夜，沈绫登上城楼，看见金军大营的篝火次第熄灭，唯有完颜雍的营帐还亮着。她摸出共生纹令牌，令牌与城砖的破冰纹共振，在雪地上映出狼首与忍冬交织的光影。远处传来驼铃声，那是金人匠人送来的磁石矿地图，上面用朱砂圈着漠北冰窟的位置。
"沈姑娘，" 顾寒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捧着新铸的磁石剑，剑鞘刻着宋金文字的 "共生"，"老周说，用幽云寒铁与汴京冰磁石合铸的剑，能劈开万磁母鼎的磁气场。"
沈绫点头，目光落在剑柄处的双纹合璧 —— 那是顾寒川特意留的空位，等着刻上耶律明月的狼首纹。她知道，这场战争早己超越了宋金之争，而是天下匠人对磁脉教的绝地反击。
雪又开始下了，却比昨日的更细更密。沈绫望着漫天飞雪，忽然觉得每片雪花都是匠人血盟的印记，落在金人的甲胄上，汉人匠人的锤头旁，契丹冰匠的刀鞘间，终将在春天融成一条河，一条奔向漠北的河，一条带着千万匠人信念的河。
这一夜，汴京的炉火通宵未灭，匠人巷的锻铁声与金军大营的驼铃声遥相呼应。沈绫握着顾寒川递来的磁石剑，剑身上的共生纹在火光中流转，像极了居庸关的铁火，像极了金明池的龙灯，像极了天下匠人心中永不熄灭的火种。她知道，当雪花融化时，他们就要踏上漠北的冰原，而这一次，他们带着的不再是恐惧，而是千万个匠人用锤头刻下的必胜信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