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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亲李秀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了攻击性和负能量，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
沈知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试图解释。
“妈，我刚下班回来，我没有……”
“闭嘴！我不想听你那些废话！” 李秀梅粗暴地打断她，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女儿晚归的关心，只有浓浓的不耐和指责。
“下班下班！一天到晚就知道打你那破工！赚那几个钱够干什么的？家里养你这么大，指望你光宗耀祖，结果呢？连个屁用都没有！”
刻薄的字眼像刀子一样扎进沈知意的心里，她默默地攥紧了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却还是忍着没有反驳。
她知道，任何反驳都只会招来更恶毒的辱骂。
果然，李秀梅骂了几句，话锋一转，终于切入了正题，语气里带着一种夸张的、真假难辨的哭腔。
“知意啊！妈的好女儿啊！你快救救你哥吧！你哥他……他又出事了啊！”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又是哥哥林强！
“他……他又怎么了？”
她艰难地问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他……他又在外面跟朋友玩牌，输了点钱……”
李秀梅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惹上了放高利贷的！那帮天杀的黑心鬼，利滚利的，现在竟然要他还三十万！”
“三十万？”
沈知意失声惊呼，这个数字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炸得她头晕目眩，差点站立不稳。
三十万！她一个月辛辛苦苦打几份工，省吃俭用，也才攒下一千多块！三十万对她来说，简首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是啊！整整三十万啊！”
李秀梅的哭腔更响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那帮放贷的下午就找上门来了！凶神恶煞的，说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要是拿不到钱，就要……就要卸掉你哥一条胳膊啊！”
“我可怜的儿啊！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啊！”
说着，李秀梅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凄厉，仿佛林强己经被卸掉了胳膊一样。
沈知意的心乱如麻，又急又气，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又是赌博！那个不争气的哥哥，永远都在给家里惹麻烦！而每一次，烂摊子都要她来收拾！
“妈，你别哭了……”
沈知意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三十万太多了，我……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要不……要不先报警吧？高利贷是犯法的……”
“报警？”
李秀梅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尖锐愤怒的咆哮。
“你疯了？报警有什么用？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报警只会彻底激怒他们！到时候你哥别说一条胳膊了，命都可能没了！你是不是就盼着你哥死啊！你这个狠心的丫头！”
“我没有……” 沈知意无力地辩解。
“我告诉你沈知意！那可是你亲哥！你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他要是有事，你这辈子良心能安吗？” 李秀梅开始进行道德绑架，语气不容置疑，“这笔钱，必须由你来想办法！今天晚上！必须弄到！”
“我……”
沈知意感觉自己喉咙发紧，几乎说不出话来。
“妈，我真的没办法……我去哪里弄三十万……”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去偷还是去抢！还是去找你那些有钱的同学借！或者……或者你不是长得还行吗？出去找个有钱的老板……总之！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我必须看到钱！” 李秀梅的声音变得阴狠起来，说出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你听着！你要是弄不到钱，害你哥出了事，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还有！你不是在乎你那个破大学吗？在乎你的脸面吗？”
李秀梅阴恻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沈知意毛骨悚然。
“你要是敢不管你哥，我明天，不，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我就去你们学校大门口堵着！”
“拉起横幅！告诉全校师生！你沈知意是个冷血无情、见死不救的不孝女！为了自己读书，连亲哥哥的命都不要了！”
“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脸待在学校里！我看哪个老师还敢要你！我看你这大学还怎么读下去！”
恶毒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毒液，顺着电话线蔓延过来，瞬间冻僵了沈知意的西肢百骸。
李秀梅精准地掐住了她的命脉！
学业！那是她摆脱这个泥沼人生的唯一希望！是她在黑暗中苦苦支撑的唯一动力！
如果真的被母亲闹到学校，那她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让她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剧烈地颤抖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电话那头，李秀梅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威胁着，但沈知意己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恶毒的威胁在不断回响。
“我看你这大学还怎么读下去！”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沈知意被李秀梅的威胁逼得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又换了人。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醉意和十足不耐烦的男声传了过来，是她那个“好哥哥”林强。
“喂？沈知意？搞什么呢？磨磨唧唧的！妈跟你说半天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林强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妹妹为他弄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赶紧的啊！别耽误时间！哥还等着钱救命呢！”
他打了个酒嗝，声音含混不清。
“不就三十万嘛，对你来说不是小意思？你在外面不是挺能耐的吗？认识那么多有钱人，随便找个凯子要点不就有了？”
他的话语轻佻而侮辱，毫不掩饰地暗示着沈知意在外面行为不端，靠出卖自己赚钱。
“还有啊，这次的三十万只是本金，利息还没算呢！你最好再多准备个十万八万的，哥最近手头也有点紧，正好拿来周转一下……”
无耻！卑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