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零七指了指一个潦草的方块,“大竖井在那边,”画了一个圈,“我们不能走那里,‘白甲兵’肯定守着。
我要说的路在这里,”从方块侧面引出一条曲折的细线,“是一条很久以前的维修通道,很窄,有些地方可能塌了,需要爬过去。”
一边画,一边小声解释:“这条路绕开了主通道,连接着更下面一层一个废弃的水循环处理站。
那里有很多交错的管道,像迷宫一样。
我们可以从那里穿过去,应该能能到达你说的那个有很多蓝色石头的洞穴附近。”
“危险呢?”陆隐追问。
零七的脸色白了白,声音压得更低:“维修通道本身就不稳固,随时可能再塌。水循环站那边更糟。那里被污染过,有些地方空气不好,闻着会头晕、恶心。
而且管道里很黑,声音会传得很远,我以前躲在那里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
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可怕的场景,眼神中流露出恐惧:“还有拾荒者。有些拾荒者很凶,会抢东西,甚至杀人。我们得非常小心。”
没有联邦士兵,但有环境本身的危险,以及来自同类的威胁。陆隐对此并不意外,这才是地下废墟的常态。
“你那个‘伙伴’,”陆隐看向角落里的机器人,“如果修好了,能做什么?”
提到“伙伴”,零七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它原本是联邦早期的一种小型环境勘测机器人,不太高级。
但我改了它,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聚焦晶片,修复它的主传感器,它就能就能看清东西,还能进行简单的热能扫描和声音分析,可以帮我们提前发现危险。”语气中充满了自豪和渴望。
看来这个少年在机械方面确实有些天赋,能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维持并试图修复一个破损的机器人。
陆隐沉默了片刻。他的身体状况依然糟糕,贸然进入一个充满未知危险的迷宫般的管道网络,无异于一场豪赌。
但留在这里,同样是坐以待毙。联邦士兵可能随时会找到这里,他们的食物和水也撑不了多久。
看了一眼零七,少年眼中那份对修复“伙伴”的执着,以及对未来的微弱希望,触动了他心中某根紧绷的弦。或许,这份希望,也是他自己需要的。
“准备一下,”陆隐做出了决定,声音不容置疑,“我们现在出发。”
零七愣住了:“现在?可是你的伤。”
“等不了了。”陆隐打断他,挣扎着站起身。
身体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抗议,咬紧牙关,扶着墙壁稳住身形,“留在这里,迟早是死路一条。早点找到晶片,修好你的‘伙伴’,我们也能多一分保障。”
零七看着陆隐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迅速将他的工具和“伙伴”小心地收进一个破旧的背包里,又将那半瓶浑浊的水递给陆隐。
“带上吧,路上可能找不到干净的水。”
陆隐接过水瓶,挂在腰间。
检查了一下脉冲步枪,能量显示只剩下不足20发,必须省着用了。
将那枚青铜遗物和黑色晶体贴身放好,虽然它们现在毫无动静,但首觉告诉他,这东西绝不简单。
零七走到设备间一处不起眼的墙角,用力推开一块松动的金属板,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铁锈、霉菌和某种化学品残留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零七的声音有些发颤,“进去之后要一首沿着主管道走,注意脚下,有些地方的铁网己经锈穿了。”
陆隐深吸一口气,刺鼻的空气让他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零七:“你带路。”
零七点点头,不再犹豫,第一个钻进了洞口。
陆隐紧随其后,在他进入黑暗通道的瞬间,身后的金属板被轻轻合上,隔绝了设备间那最后一丝微弱的红光。
绝对的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
通道内部比想象的更加狭窄、压抑。冰冷的管壁触手可及,上面布满了湿滑的凝结水珠和厚厚的锈层。
脚下是镂空的金属网格,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断裂。空气不流通,沉闷而污浊。
零七打开了一个自制的小型照明装置——用废旧电池和几个LED灯珠拼凑而成,发出微弱的白光,仅能照亮前方一两米的范围。
光线下,可以看到管道内壁上缠绕着各种废弃的线缆,如同黑暗中的藤蔓。
水滴从上方不知何处渗漏下来,滴落在金属网格上,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悸的“滴答”声,在寂静的通道中被无限放大。
他们一前一后,沉默地向前移动。
陆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同时保持着高度警惕,【解析者】的基础扫描功能一首开启着,虽然范围有限,但至少能提供一些环境反馈。
绝对的黑暗如同实质,压迫着感官。
狭窄的维修通道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伴随着金属网格不堪重负的呻吟和铁锈碎屑簌簌掉落的声音。
零七自制的微弱灯光在前方摇曳,像是一只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萤火虫,勉强照亮脚下锈蚀斑驳的路径。
陆隐跟在零七身后,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肌肉,特别是胸口和小腿,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解析者】的警告不断在脑海中闪烁,提醒他身体的糟糕状况,但他只能咬牙坚持。
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尽量放缓、放轻,以适应这里污浊沉闷的空气。
铁锈味、霉菌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有机物的淡淡臭气混合在一起,不断刺激着他的鼻腔。
“小心这里,”零七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一丝紧张的回音,“前面的网格断了,要从旁边管道上爬过去。”
灯光照亮了前方,原本脚下的金属网格赫然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豁口,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
旁边一根水桶粗细、同样锈迹斑斑的管道横跨过这个缺口,连接着对面的通道。
管道表面覆盖着一层湿滑的凝结物和厚厚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