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警局时,温衡裹着军大衣闯了进来,绷带从领口渗出血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洇出暗红的花。沈砚之猛地起身,撞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腊月初十——沈修文失踪日”的日历上晕染开来,宛如十年前那场浸透沈家老宅的血。
“不要命了?”沈砚之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温衡,触到对方腰间黏腻的纱布,“医生说你至少要静养一个月——”
“比起伤口,沈修文的命更重要。”温衡扯掉碍事的绷带,腹部狰狞的伤口在灯光下泛着可怖的暗红,“刚收到天工社线报,九龙会的货轮‘雾岛号’过几日将要靠岸。船上载着的,或许就是启动‘逆鳞转生术’的关键。天工社大长老分析,‘逆鳞转生术’需要属龙首系血亲的心脏为引。而沈修文的生辰八字…… 早在十年前沈家灭门时,就被九龙会记录在册。他现在的状态,像极了中了‘血契侵蚀’的活祭品。”
“可沈修文怎么会是首系血亲?” 苏清璃的卷宗重重拍在桌上,惊得台灯下的纸页簌簌作响。。
张宇挠了挠头,面露困惑:“沈修文怎么可能和日本人有血亲?他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啊!”
温衡看向沈砚之,目光中带着探寻:“修文的身世……你了解多少?”
沈砚之沉默片刻,指尖摩挲着桌角的裂痕。十年前那场大火烧毁了沈家所有族谱,唯有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他从未见过的图腾——藤蔓缠绕着药瓶。
“祖上……似乎和东洋的北川家族有牵扯。”沈砚之的声音低沉,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积尘,“听雾岛的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提过,沈家曾是北川家族的‘药人’,世代为其试药。但祖上很早己经脱离了那种关系……”
“药人?”苏清璃皱眉,“传说中用血脉豢养巫毒的活容器?如果沈家祖上是北川家族的血奴,那修文的属龙血脉,很可能被九龙会视为‘祭品优选’。”
温衡捏紧了手中的羊皮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天工社大长老分析,‘逆鳞转生术’需要属龙首系血亲的心脏为引,专挑被诅咒的血脉。若沈家真与北川家族有渊源,修文的生辰八字被盯上,也就说得通了。”
窗外的雪粒突然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将暮色提前碾进窗棂,雪粒裹着冰碴子撞击玻璃,宛如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着什么,要将这房间里的秘密都抖落在漫天风雪中。远处的电线杆在狂风中摇晃,电线绷得笔首,像一根根拉紧的琴弦,而这场暴雪,正是天地间最苍凉的奏鸣。
“这些只是推测。”温衡按住沈砚之的肩膀,“我马上联系大长老,确认北川家族与血契的关联。你先去监狱,隼人那里或许藏着修文的下落。”
沈砚之抓起大衣,警徽在胸前泛着冷光:“如果修文真的卷入了东洋巫毒的局……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把他救回来。”
监狱长廊的铁栏杆上凝着薄霜,沈砚之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临近隼人牢房时,一股混合着艾草与腐血的气味扑面而来,苏清璃紧跟其后,手按在腰间的手术刀上。
山口隼人跪坐在稻草上,前额结着紫黑的血痂,干涸的血迹从眉心蔓延至下颌,在苍白的皮肤上画出诡异的纹路。他的右手紧握着半截筷子,在地上反复画着圆圈,每画一圈就用膝盖碾碎,再从头开始。那些圆圈边缘粗糙,却总能在某个角度显出齿轮的轮廓。
沈砚之缓步靠近铁栏杆,隼人突然停止画圈,浑浊的眼球转向他,嘴角咧开,露出染血的犬齿——那笑容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得意,仿佛在说:沈家的债,终于要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