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翻涌的声浪里,王天听见头顶传来冰片碎裂般的清响。抬眼时,只见一道素白身影正踏着剑柄从九重云海中急坠而下,衣袂翻卷间洒下点点荧光,竟似将漫天星子揉碎了缀在广袖之上。
"清霄剑诀第七式 ——" 清冷女声裹着剑气劈开血雾,素白长剑在半空划出十三道重叠剑弧,"追星!"
十三点寒芒精准刺入血色掌印的七处要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血河魔雾竟如被戳破的脓疱般滋滋冒气。王天瞳孔骤缩,这招 "追星" 的剑路与他方才在剑胚中感应到的《玉京九阙剑经》残篇暗合,却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灵动变化。
"大师姐!" 李玄玑激动得声音发颤,"您终于从后山剑阵回来了!"
素白身影翩然落地,王天这才看清来人面容:鸦青长发用冰蚕丝简单束起,眉如远黛斜飞入鬓,眼尾微挑处点着颗朱砂痣,明明生得一副艳丽容貌,偏生浑身透着冰川雪顶般的冷冽气息。她腰间悬着柄缠满冰棱的软剑,剑穗上坠着与李玄玑同款的太极纹玉佩,却多了朵用银丝绣的三清铃兰。
"玄玑,护着掌门退到祖师像后。" 女子说话时并未回头,目光始终锁在黑雾翻涌的方向,"十年了,血河派的老东西们倒还记得本座的剑路。"
"在下叶清璇,见过掌门。" 她忽然转身,广袖一甩便是个利落的道家揖礼,眼尾朱砂痣在剑气微光中明明灭灭,"师父临终前曾说,若见云雷剑坠现世,无论来者何人,皆需以掌门之礼相待。"
王天注意到她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冰棱 —— 那是长期修炼至阴剑诀留下的寒毒痕迹。现代研读的《中医经络图谱》突然在脑海中浮现,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师姐修炼《清霄冰剑诀》时,是否总在子时三刻感到心俞穴刺痛?"
叶清璇浑身一震,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容终于泛起涟漪:"你... 怎会知道?"
"当年师父让我转修至阳剑诀时,我偏要偷学这冰系剑典。" 她别过脸去,声音轻了几分,指尖抚过剑穗上的铃兰,"总想着若能同时掌控冰火两仪,或许就能守住观里那半卷残经......"
话音未落,东南方天际突然炸开十二道血色光柱。王天只见黑雾中浮出十二具白骨战旗,每具战旗上都绘着狰狞的魔神虚影,正是血河派镇派邪功 "十二都天神煞阵"!
"清璇,带掌门去取观后崖的 ' 三清剑匣 '!" 李玄玑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方才接战魔雾时他本就经脉受损,此刻更是摇摇欲坠,"当年祖师爷将九阙剑经残卷封在剑匣里,唯有集齐剑坠、剑胚、剑匣......"
叶清璇突然伸手扣住王天手腕,寒玉般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下一刻,她足尖轻点地面,竟施展出比 "梯云纵" 更飘逸的轻功 "踏雪无痕",带着王天在废墟间闪转腾挪:"抓紧了,观后崖的剑阵十年未启,稍有差池便会被剑气绞成碎末。"
两人在断裂的飞檐间飞跃时,王天忽然瞥见叶清璇后颈处有道浅红剑疤,形状竟与他在现代捡到的青铜剑坠背面纹路一模一样。更令他震惊的是,每当经过刻有云雷纹的残垣时,叶清璇的剑疤就会泛起微光,与他颈间剑坠遥相呼应。
"到了。" 叶清璇突然驻足,玉指拂过石壁上的青苔。王天这才发现,看似平整的崖壁上竟隐着九道剑痕,正是《玉京九阙剑经》的总纲图。当叶清璇将掌心按在第七道剑痕时,整面山壁突然像水幕般波动,露出深洞中的青铜剑匣。
剑匣表面浮刻着三清山全貌,主峰玉京峰处嵌着枚拳头大的夜明珠,正是王天在现代导游图上见过的 "天心岩" 位置。当他伸手触碰剑匣时,剑坠突然发出蜂鸣,夜明珠应声亮起,映出匣盖上两行小字:"剑坠认主,九阙重光;阴阳交汇,玉京复昌。"
"小心!" 叶清璇突然将王天扑倒在地。血色剑光擦着发梢掠过,在石壁上留下焦黑痕迹。王天抬头,只见方才还在法坛处的血手人屠己鬼魅般出现在洞口,手中染血剑经正滴着黑红色的血,每滴血珠落地都化作狰狞的血手虚影。
"小妮子,你师父当年就是死在本座这 ' 血煞搜魂术 ' 下。" 僧人舔了舔剑经上的血迹,三角眼中泛着阴毒笑意,"没想到啊,玉京观竟让个毛头小子当掌门,还把剑匣给取了出来......"
叶清璇突然拔剑,冰棱软剑在夜明珠光芒中化作三尺寒霜:"当年你斩我师父三掌,今日我便还你十三剑!" 话音未落,她己施展出方才用过的 "追星" 剑式,只是此次剑路更显狠辣,每一剑都首取僧人眉心、膻中、丹田等要害。
王天趁机打开剑匣,只见内里整齐码着七枚玉简,最上方的玉简上赫然刻着 "北斗剑诀?全本"。当他指尖触碰到玉简时,海量信息突然涌入识海 —— 不仅有完整的剑经招式,更有玉京观百年前的秘辛:原来张三丰祖师羽化前,早己算到血河派会来夺经,便将上下卷剑经拆分,上卷藏于剑胚,下卷封入剑匣,唯有持云雷剑坠者才能同时激活。
"清璇师姐,用剑坠引动剑匣!" 王天突然福至心灵,将剑坠按在剑匣中央的太极凹槽,"我来缠住他,你布 ' 北斗护山阵 '!"
叶清璇眼中闪过惊讶,却立刻会意。她足尖在剑匣周围点出七处方位,软剑划出的冰痕竟在空中凝成北斗星图。王天则握着断剑迎向血手人屠,脑海中自动推演着玉简里的剑诀,断剑虽残,却在他手中舞出万千剑影,每一剑都暗含着星辰运转之妙。
"有点意思。" 僧人终于收起轻蔑,剑经展开化作十二道血光,"可惜你就算学会上卷,没有下卷的 ' 血河祭剑 ',终究是......"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间。王天看见叶清璇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剑匣的天心岩夜明珠上,整座三清山的峰顶同时亮起金光,与剑匣星图连成一体。更令他震撼的是,远处的云海中竟浮现出巨大的太极虚影,虚影中央,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正握着与他手中断剑同款的长剑,正是张三丰祖师的幻影!
"血河小儿,本座当年留你三掌,是望你迷途知返。" 虚空中的张三丰虚影开口,声音如黄钟大吕,"如今你竟敢再犯玉京,便让本座的第十八代弟子,教教你何为 ' 以意驭剑 '!"
王天只觉一股热流从剑坠涌入丹田,断剑突然发出龙吟。他望着叶清璇被剑气吹得猎猎作响的素白衣衫,望着她发间飘落的铃兰花瓣,忽然福至心灵 —— 原来《玉京九阙剑经》的真谛,正是 "剑心通明,人剑合一"。
当他将断剑指向血手人屠时,剑匣中的七枚玉简突然飞起,围绕着他组成北斗剑阵。叶清璇趁机掠至他身侧,软剑与他的断剑相触,冰火二气竟在瞬间融合,化作一道璀璨的青金色剑光。
"这不可能......" 僧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血煞阵被剑光撕裂,"你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小子,怎么可能......"
"因为他是玉京观的掌门。" 叶清璇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温度,她望着王天眼中流转的星芒,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当云雷剑坠与清霄剑疤相遇,便是玉京观复兴之时。"
剑光闪过,血手人屠的血经被斩成两半。王天接住飘落的下卷剑经,发现封皮内侧竟画着幅三清山地形图,图中用朱砂圈着的 "天心岩" 下,赫然标着 "现代登山路线" 几个小字 —— 原来祖师爷早就算准了,千年后的武侠迷会带着剑坠穿越而来。
山风渐歇,叶清璇望着逐渐散去的黑雾,忽然发现王天的青布长衫不知何时被剑气划破,露出的左臂上,竟有与她后颈一模一样的云雷纹剑疤。两人对视的瞬间,剑坠与剑匣同时发出清鸣,仿佛在诉说着跨越千年的宿命。
"掌门。" 叶清璇忽然别过脸去,耳尖微微发红,"观里的厢房早己破败,今晚... 你便与我同住听雨轩吧。那里的剑阵能护持心脉,对你修炼剑经有好处。"
王天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铃兰穗子,忽然想起在现代图书馆读到的《三清山志》,其中有句残篇:"玉京有女,清霄剑影,铃兰为誓,待君归期。" 原来,这场穿越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一位古代侠女与现代武侠迷,跨越时空的剑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