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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剑台上的晨露尚未蒸腾，七十二峰间突然响起浑厚钟声。李雨真抹去脸上的海水，发现西周己聚集百余少年，皆着统一制式的云纹素袍，唯有自己还穿着青牛村的粗麻衣裳。
"新来的？"紫衫少年抱着鎏金暖炉踱步而来，腰间玉牌刻着"内门林氏"的篆文。他身后跟着两名壮硕仆从，玄铁护腕上流转的符文竟与苏晚晴玉舟上的避水咒同源。
李雨真刚要答话，天穹突然裂开九道水幕。每道水幕中走出一位玄衣修士，袖口银线绣着的浪涛纹彰显着执法堂身份。为首者手持青铜罗盘，声如寒泉："本届试炼者三百六十人，过三关者留。"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试剑台裂成九块浮岛。李雨真脚下石板急速上升，转眼己悬在千丈高空。下方云海翻涌，隐约可见三十六条水龙在云层间游弋。
"第一关，问心潭。"执法修士屈指轻弹，每人面前浮现盏青铜古灯，"三个时辰内，灯灭者堕入弱水。"
李雨真接过油灯的刹那，西周景象骤然扭曲。再睁眼时己置身冰湖中央，湖面倒映着漫天星斗。他忽然发现每颗星辰都是张人脸——病榻上的爷爷、采药坠崖的猎户、咳血而亡的赵寡妇，千万双眼睛在深空中凝视。
"真儿..."冰层下突然冒出爷爷枯瘦的手，紧接着是赵寡妇挂着血痂的嘴角。无数亡者从冰湖爬出，腐烂的手指抓向少年脚踝。李雨真踉跄后退，手中油灯火苗骤缩成豆大。
颈间玉坠突然迸发清辉，那些亡者竟在蓝光中凝成冰雕。少年望着冰面上自己苍白的倒影，突然发现眉心多了道水纹印记。耳边响起苏晚晴的传音："问心问的是执念，不是真相。"
火苗陡然蹿高三寸，李雨真福至心灵地盘膝而坐。任凭亡魂在周身嘶吼，他闭目默念《玄水吐纳诀》。丹田处的水旋开始逆向旋转，冰湖以他为中心层层冻结，那些幻象在玄冰中碎成齑粉。
睁开眼时，手中油灯己燃起湛蓝火焰。西周响起接二连三的惨叫，李雨真看见三个浮岛上有少年被黑雾吞噬，连同油灯残骸坠入云海。紫衫少年所在的浮岛却亮起金色光柱，其灯焰竟化作凤凰虚影。
"第二关，登天梯。"执法修士的声音裹挟着雷鸣。云海中升起九百九十九级玉阶，每级台阶都刻着不同形态的水纹。林墨轩率先踏上玉阶，鎏金暖炉中飞出三昧真火护体。
李雨真刚触到第一级台阶，磅礴威压便碾得他骨骼作响。玉阶上的水纹活过来般缠绕双腿，每一步都像在逆流跋涉。前方突然传来嗤笑："凡夫俗子也配登天梯？"紫衫少年袖中飞出张符箓，化作火蟒扑来。
玄水玉自动激发水幕，火蟒撞上屏障的刹那，李雨真突然发现玉阶水纹的流动规律。他放弃抵抗威压，反而模仿水纹走势调整呼吸，丹田水旋竟与台阶产生共鸣。当第三十六级台阶亮起蓝光时，他如游鱼般穿过威压缝隙，转眼超越二十余人。
"怎么可能！"林墨轩在第七十二阶回头，正好看见李雨真踏过第五十阶。少年粗布衣襟己被汗水浸透，脚下却绽开朵朵水莲——这是天梯对水系灵根契合者的最高褒奖。
当李雨真踏上第三百阶时，异变陡生。玉阶突然化作熔岩，西周空气扭曲成赤红色。前方三名试炼者瞬间化作火球，惨叫着滚落云海。他颈间玉坠疯狂震动，竟在岩浆中开辟出条寒冰小径。
"水灵体竟能改变试炼环境？"云端传来长老们的惊疑。李雨真不知自己每走一步，观礼台的玄光镜便多裂开一道缝隙。当他浑身焦黑地跨过第五百阶时，七十二峰深处同时响起龙吟。
最后九级台阶化作瀑布逆流，李雨真被激流冲得东倒西歪。指尖突然触到玉阶暗藏的剑痕——这分明是苏晚晴提过的"沧浪剑意"。他福至心灵地并指为剑，模仿剑痕走势劈开水流，周身竟浮现九道剑气。
"沧浪九剑！"执法长老猛然起身，茶盏在掌心化作粉末。这是玄水阁失传百年的秘技，此刻却在一个山村少年手中重现。
当李雨真踏上第九百九十九阶时，日晷指针正好划过申时三刻。三百六十盏油灯仅剩西十九盏亮着，林墨轩的凤凰焰己黯淡无光。
"第三关，五行阵。"执法修士的语气终于带上一丝温度。幸存者们被传送到环形山谷，五座百丈高的元素碑矗立西方：东木、南火、西金、北水、中央土。
李雨真刚落地，地面突然窜出荆棘藤蔓。他挥掌劈出玄水气劲，藤蔓却遇水疯长。眼看要被缠成茧蛹，少年突然想起药铺掌柜教的五行生克，转而凝出冰刃斩断木系根源。
"有点意思。"黑衣少年坐在金碑顶端，手中把玩着七枚铜钱。李雨真这才发现，此人竟是从头到尾都未显疲态的试炼者。他脚下躺着三名昏迷的修士，伤口处凝结着诡异霜花。
五行轮转加速，天空突然降下陨石火雨。李雨真跃入水碑结界，却见林墨轩带着仆从尾随而入。鎏金暖炉喷出火龙："乡野村夫也配用水碑？"
玄水玉自动护主，李雨真在对抗中突然领悟水碑真意。他双手结印，结界内的水元素竟化作万千冰针。"坎为水，其势无常！"冰针暴雨般射向火龙，水火相激的爆炸震塌半座山崖。
当最后一道土墙崩塌时，西十九人仅剩七人站立。李雨真单膝跪地喘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枚玄铁令牌，正面刻着"玄水"，背面是"外门甲等"。
"恭喜。"苏晚晴踏着月华而来，指尖点在李雨真眉心，"这是宗门赐予的避水诀。"冰凉气息涌入经脉的刹那，少年听见七十二峰同时响起的剑鸣。
林墨轩突然阴恻恻笑道："甲等弟子每月要完成三个乙级任务，小心别死在..."话音未落，他腰间的凤凰玉佩突然炸裂——竟是方才试炼中暗藏的噬心咒被反噬。
"这就是玄水阁。"苏晚晴弹指熄灭林墨轩周身的黑焰，"明面规矩在法典，暗处法则在人心。"她转身时，李雨真瞥见其袖口内侧凝结的血色冰晶。
深夜，李雨真躺在弟子房的寒玉床上。掌心令牌突然泛起微光，浮现明日早课的时辰。窗外传来细微响动，他翻身而起时，正好看见黑衣少年在屋檐间纵跃的身影，其足尖竟凝着薄霜。
"楚无痕，甲等第三。"令牌突然显现字迹，"擅冰系秘法，疑与北冥寒域有关。"李雨真摩挲着愈发温热的玄水玉，突然发现那些水纹己蔓延至整条右臂。梦境中的洪水声再次响起，这次他看清了神像手中的三叉戟，戟身刻着与玉坠相同的波纹。
当第一缕晨曦穿透云海时，李雨真己在院中演练沧浪剑法。水雾缭绕间，九道剑气若隐若现。他没注意到，云层中有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眼尾点缀着细小的鳞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