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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推拉门被撞开的瞬间，陈默脖颈暴起的青筋像扭曲的蚯蚓。"你要赶我妈走？"他的质问裹挟着腥甜的酒气，震得阳台的风铃叮当作响。我手中的购房合同轻飘飘坠地，纸页上"学区房首付150万"的红章，在阴沉天色下泛着刺目的光。
"我没有。"我蹲下身去捡，冰凉的瓷砖沁得膝盖发麻。忽然，一双绣着褪色牡丹的老北京布鞋重重碾在文件上，鞋面还沾着今早打翻的米糊。王桂兰倚在门框上，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老年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抽搐的嘴角——通话记录顶端赫然显示"陈建国 3分钟前"。
"小晴啊..."她突然捂住胸口，枯树枝般的手指死死揪住褪色的碎花围裙，"妈知道自己是累赘，你爸刚在电话里骂我..."话未说完，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向后栽倒，陈默慌忙伸手托住她佝偻的脊背。
一小时前：暗潮涌动
手机屏幕亮起时，我正对着阳台外的乌云发呆。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框鲜红刺目：【阳光花园学区房，首付150万】。陈默探过身来，古龙水混着烟味扑面而来，他眉心拧成个死结："现在换房，月供要翻三倍。"
"可糖糖明年就要上小学..."我话音未落，陈默突然掐住我的手腕。顺着他紧绷的视线望去，客厅里，王桂兰正握着拖把缓缓移动，塑料拖鞋在地板上拖出黏腻的声响。她佝偻的脊背弯成诡异的弧度，灰白头发间露出通红的耳尖，像雷达般转向我们。
我们躲进阳台，玻璃门隔绝出沉闷的隔音层。"她昨天删了我手机里所有户型图。"我调出回收站记录，数十张图片的缩略图像破碎的镜子。陈默刚要开口，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厨房方向，王桂兰打翻了碗，却连头都没回。
对峙时刻
"你到底跟爸说了什么？"陈默的指节掐进我手腕，力道大得像要碾碎骨头。我甩开他的手，抓起地上的老年机。锁屏界面是张温馨合影，可屏幕左上角的淘宝通知像根毒刺：『德国进口按摩椅-收藏商品降价提醒』。
购物车界面弹出的瞬间，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三台按摩椅依次排开，最贵那款标价36800元，收藏时间显示在陈默发年终奖的次日。王桂兰扑过来抢夺手机，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妈是看你们辛苦..."
"辛苦？"我点开订单记录，上周签收的足金貔貅手链刺得人眼疼。陈默突然抓住母亲颤抖的手腕："您不是说给晴晴买的转运珠？"话音未落，王桂兰己瘫坐在地，枯瘦的手指在胸口胡乱抓挠，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
暴雨砸在玻璃上，溅起的水花模糊了她的表情。我注意到她另一只手正悄悄往沙发缝里塞东西——我的记账本边缘露出半截，最后一页撕痕处，"赡养费5000元/月"的字迹还残留在纸边。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中介的新消息刺破雨声：【刚有人用您电话预约了明天看房，说是您婆婆？】 王桂兰突然停止了抽搐，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看向我，嘴角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阳台外，一道闪电劈开暗沉的天幕，将她佝偻的影子投射在购房合同上，像条盘踞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