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是胜券在握的。
他自有办法证实他的言辞。
陆欢意忽略了心底细细麻麻的刺痛。
“赌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萧远书伸手将她凌乱在枕上的头发捋了捋。
“我赢,孩子生下来我带走,你安安分分留在沈霄身边,在他身边终老。”
陆欢意脸色滞住。
如果他赢,代表着他所言属实,那么沈霄对她从始至终都是虚情假意,也早晚会原形毕露。
这种境地,若要永远留在沈霄身边,无亚于酷刑,她时不时便会想起,曾经多愚蠢的信过一场骗局,又是怎么掏心掏肺爱过一个骗子。
“若是我赢呢?”
萧远书笑:“你不可能赢。”
陆欢意坚持道:“你单方面的告知,那不叫赌。既然是赌,总归有另一个可能。”
萧远书不以为意。
“行,你定,如若是你赢,你要如何?”
陆欢意问:“什么都能做到?”
“嗯,”萧远书说,“别说些摘月亮摘星星之类不切实际的话便可。”
“我要当皇后。”
陆欢意一开口,男人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变沉。
但她没管,自顾自的继续道:“我要皇帝六宫无妃,专宠于我。”
萧远书冷笑。
“摄政王妃的头衔满足不了你,要当一个空有虚名的皇后?”
陆欢意反问:“我是摄政王妃吗?”
萧远书把“你可以是”西个字生生憋了回去,施舍的口吻道:“尚书之女,当摄政王妃也能够格。”
陆欢意说:“殿下不是说,我赢了便什么都能要吗?”
在许多臣子看来,沈氏王朝随时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一个无实权的皇帝,他是否立后,有多少子嗣,并没有多少人关心备至。
甚至无子,也可以成为废帝的好理由,许多人乐于见之。
是萧远书逼着沈霄立后。
也是萧远书逼着他扩充后宫。
这些事成与不成,萧远书说了算,她提的这要求,自然算不上天马行空。
萧远书目光凌厉。
“你当皇后,苏知雪当什么?”
陆欢意说:“赐她一个尊贵的身份,许她余生荣华无忧。”
有心弥补一人,有什么难。
“你太想当然,”萧远书沉沉道,“她如今被视为苏家的荣耀,一旦失去皇后尊位,她便成为苏家的罪人。陆欢意,她不敌对你,不来介意你,是在不波及她皇后之位的前提上。”
陆欢意磕了下眼。
“那我换个赌注。”
“说。”
“我要远离长安。”
萧远书气极反笑。
这个女人,一下子皇后一下子又远离长安,一个天一个地,尽说些虚浮的东西。
“带着本王的孩子远离长安?”
他语气里是有许多不屑的。
俨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陆欢意摇摇头:“孩子,是殿下的孩子,我不带走。”
萧远书微愣。
“你舍得孩子?”
陆欢意认真说:“孩子在殿下身边锦衣玉食,会得到最好的照料,会有最好的大儒教书习字,前景无量,我为何舍不得?”
孩子过得苦,那她自然放不下。
金尊玉贵被生父养,她有什么舍不得,她从小到大,哪一天会比这孩子好过?
萧远书嘴角微抽。
“你以为我定然尽心尽责?我最厌恶孩子,每日都会揍,生下来就揍。”
她果然被震慑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萧远书暗示意味很浓。
“生母都不爱他,还希望别人疼他?”
陆欢意眼中划过讥讽的神色。
在被褥里的手,略带惋惜的抚摸肚子。
一个男人,拿亲生骨肉来胁迫孩子的母亲,这样的人若非权势滔天,定然是受人鄙夷的。
“既然孩子如此命苦,就不保了吧。”
萧远书瞪首眼:“你说什么?”
陆欢意一把掀开被子,下地站在他面前。
“我说,孩子若是生下来必得受苦,那他就别出生的为好。”
萧远书守着这女人这么多天,她躺他陪着,就是盼保住孩子,但她居然这么大咧咧的在他眼前站了起来。
他想把人按回床上去,又怕她剧烈反抗反而伤了孩子。
心中越急切,说出口的话越冰冷。
“你这样枉顾孩子性命,也配当娘?”
陆欢意本就纤瘦,被他俩细心照料这些天,反而更清减了些,绸缎寝衣挂在身上空落落的,仿佛随手一推就能散架了去。
“我配不上,大不了我陪他一块儿死。”
萧远书从她琥珀眼瞳里,看到了自己异常难看的脸色。
分明该是他拿这孩子胁迫她示软,眼下反倒有点被她胁迫着低头的意思。
孩子揣在她肚子里,保不保由她说了算,哪怕他再有能耐,也左右不了。
多少年他都是说一不二,居然拿一个女子屡屡束手无策。
陆欢意把话绕回到赌注上去。
“当皇后,殿下不肯。想远离长安,殿下又不乐意。殿下就这样输不起?”
萧远书认定他不会输。
到时候,陆欢意原本己经想离开皇宫,若是发现沈霄的真面目,自然更不肯再留在沈霄身边自取其辱。
等生了孩子,她也不会愿意母子分离,一定会来求他的。
那么,根本不需要兑现的承诺,应了又何妨。
“行,依你。你若是赢了,当皇后或远离长安,你选其一,本王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