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成的把握一定是疮毒?”
“殿下,有八成。”
看诊这件事,再高明的大夫也不敢说十成是如此。
萧远书无意为难大夫,只想知道最重要的事。
“能否排除花柳?”
“这得先问问这位姑娘,”大夫转而委婉的对陆欢意说:“姑娘,我这话或许有些冒昧,姑娘近来 只伺候过殿下吗,有没有同其他男人?”
陆欢意死死咬住唇,眼尾染得通红,怎么都不开口说话。
萧远书摆手示意大夫退出去。
人一走,他冷声问:“跟江临川?”
陆欢意摇摇头,泣不成声,眼泪源源不断的往下淌,枕头湿了一片。
萧远书烦闷:“哭什么,说。”
她将被子捂在胸口,跪在柔软的床铺上。
“不敢瞒殿下,前些天我被畜生强暴过。”
萧远书额边青筋跳了跳,脸色肉眼可见的变沉,眸中迸发杀意。
“谁?”
“我不知道。”
“碰了你,你不知道是谁?”萧远书凉声,“江临川这点本事没有,让你被不知名的喽啰给奸了?”
他越想越怒,胸口一股无名火乱窜。
陆欢意流着泪说:“江大夫不在的,那人好歹毒,派属下在济世堂外以江大夫的名义哄我出去,蒙了我的眼,然后就,就……”
她呼吸急促,乌黑浓密的羽睫随她剧烈的情绪和轻轻颤抖。
萧远书嘴角微微抽搐。
这场景怎么听着这样熟悉。
他旁敲侧击地问:“你有没有告知这人,你是本王的女人?”
“我斗胆借殿下的名头企图吓退他,却了无用处……当日我便想寻了短见,可这世上还有我未了结之事,我也不愿自己死去,歹人却还在这世间逍遥作恶。”
陆欢意越说越愤慨,痛骂道:“我日日盼这个畜生遭报应,死得越惨越好!”
她边骂,边偷瞄摄政王的脸色,难看晦暗得紧啊。
果然,不管诅咒还是辱骂,当着人面开腔让他听得明明白白,就是更痛快。
萧远书顿了顿,不自在道:“其实那日……”
“殿下能帮我揪出那个畜生吗?只要看他遭了报应,我死而无憾。”
陆欢意不给他说实情的机会,一双水润眸子满怀期冀的看着他。
只有把实情藏在肚子里不说,他才有可能产生些微薄的愧疚,哪怕只是一点儿。
萧远书把话咽回去,换个法子问:“若那日与你欢好的是江临川,你可还会如此抵触?”
“强暴便是强暴,算什么欢好,”陆欢意嫌恶道,“若是他做的,他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人面兽心。”
说完,她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急骤睁大眼,声音发抖。
“殿下,是江大夫做的吗?”
她脸上没有血色,唇色发白,裸露的一对玉肩瑟缩着,病入膏肓一般摇摇欲坠,若是此时去推她一把,便要支离破碎的倒了去。
萧远书说:“不是。”
陆欢意紧追不舍地问:“殿下怎知不是?”
萧远书皱眉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陆欢意心中冷笑。
分明摄政王处处针对江大夫,却倒也晓得江大夫的本性。明知是光明磊落的好人,为何偏要如此欺压呢?
但她面上只是闪过瞬间的狐疑,转眼又是一脸可怜兮兮的真诚。
……
萧远书走出屋子,看着花坛里一株落败的芍药,许久没有挪开目光。
那女子方才的模样,就好似经历整夜雨打风吹的芍药花,尽管仍倔强挂在枝头,却再经不起一点风霜,苟延残喘罢了。
田九凑上前:“主子,属下觉得……”
萧远书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她根本不知我是谁。”
清白贞洁对女子多重要,他并非不知。
可他以为,陆欢意定能认出他声音,当时一口一个“我是摄政王的女人”,实则欲拒还迎,勾人的手段之一罢了。
她怎么会,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田九有些懵:“谁能不认得殿下您。”
萧远书仍在出神。
“她不认得我。”
“谁?陆姑娘吗?”田九一头雾水,“认得啊,如何能不认得。”
萧远书仍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果她并不知晓是我,次日为什么要买茶壶茶杯来向我示爱?”
那套茶具简首是田九心里头压着的一座大山。
至于买茶具前夜,田九更是记得深刻,毕竟是自家主子有预谋的开荤,天大的事,主子在午后就看起了春宫图,学了不少东西,才上的阵。
田九也终于听懂,主子口中的“陆姑娘不认得他”是说哪件事。
“认,认不出也寻常吧,毕竟陆姑娘也不敢想,会是殿下您……”
萧远书紧锁的眉宇迟迟不展。
这不真成强暴了?
“咳,殿下何必揪心于此事,”田九绞尽脑汁奉承道,“毕竟殿下对陆姑娘,那叫垂幸。”
萧远书纠正他的言辞:“皇帝方可说‘幸’,旁人都不能。”
田九说:“反正殿下是要给陆姑娘名分的,这有什么……”
萧远书抬手将那枝即将枯萎的芍药花摘下来,扔在婢女的扫帚下。
“名分,无稽之谈。”
他顶多把玩一阵,何来常留府中的道理,何况这女子还朝三暮西。
等腻了时候,他会给一笔丰厚的银钱,安顿在不能纠缠到他的远处便可。
总归不会亏待她,但也绝不会将这样一个满口谎言的女子长留身边。
田九呆愣张了张嘴,又合上,有话憋在喉头,就好像一口菜吐不出吞不下那么难受。
他到底没能忍住。
“殿下拿五万兵马换陆姑娘,想来陆姑娘在殿下心中是颇具份量了,既然如此,为何不……”
萧远书的脸色说沉就沉:“不懂别多话。”
她颇具份量?简首胡扯。
田九咋舌:“殿,殿下啊,当初那样煞费苦心把柳静姝塞到周寅身边……”
“那是本王想看陆欢意的笑话。”
田九对着摄政王的背影瞪首了眼。
信个鬼。
去吃周寅纳妾的宴席时,主子也是这么说的,去看笑话。
结果还不是给陆姑娘解了围,非要对风筝的事追根究底。
田九还记得,那日回王府,他掀开马车帘子,就见主子表情呆滞的看着手,说了句:“她头发好软。”
这种话,他从未想过是主子的嘴能说出来的。
场面之诡异,叫田九至今想起来哆嗦。
然后是那一夜,主子大晚上不睡,让把府上的珠宝都拿出来,一件件赏过去,挑挑拣拣也不知在挑些什么。
主子还特地屏退了所有下人,问他:“田九,你有过女人吗?”
田九挠挠头,暗喜得红了脸:“哪敢背着主子找女人啊。”
“没有?”
“没有啊。”
他以为主子想起他年龄到了,终于要给他安排女人了。
结果主子说:“换个有女人的来,本王同你说不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