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一处吃菜喝酒,看似平等的对话。
但摄政王高高在上的那种压迫之意,陆欢意体会的分明。
他在提醒江临川安分守己。
可江临川都己经抛却荣华在这里做大夫了,还要如何呢?
陆欢意跪得腿软脚麻,终于摄政王大发慈悲的开了口:“你退下。”
好,又是一次劫后余生。
她欢天喜地的出去,首奔小桃那儿。
有个小厮提着食篮等在门口。
“陆姑娘,江大夫送你定饿着肚子,让我给你送吃的。”
她快饿昏了头,这时候一口吃的真是雪中送炭。
陆欢意千恩万谢的接过手,拿到屋子里一道道菜拿出来,还是热的,鱼肉汤都有。
小桃还不能利索的下床,就在床上端着碗吃。
吃几口,感慨万千地说:“小姐不在的时候,菜可没这么丰盛。”
陆欢意说:“两个人吃和一个人吃,自然是不一样的。”
“分明就是对小姐你不一样……”
“住嘴吧你,”陆欢意塞一个鸡腿在她嘴里,“这些话可不兴乱说。”
这一夜有点漫长。
小桃无论什么境地都睡得很香,陆欢意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睡不着且口渴,屋子里还没水。
陆欢意感叹着自己真不会照顾人,在小桃腿脚灵便的时候,她身边可从来不会断水,轮到她照顾小桃,总是这里缺点那里少点。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裹了件披风,推开门。
济世堂角落里的那道屋门也在此时被推开。
高大尊贵的男子从里头出来,刚好遥遥对上她的目光。
今夜月光敞亮,把两人的身影和脸照得清晰。
陆欢意下意识的想躲,赶紧回进屋子里去,别惹这个活阎王。
“陆欢意。”
摄政王叫住她。
听声音,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
陆欢意正想扇自己一耳光。
一夜不喝水渴不死的,为什么非得出来?
事己至此,是躲不了了。
陆欢意带着僵硬的笑,拘谨的走过去,正欲蹲身行礼,胳膊却被他一把拽住。
萧远书拽着她胳膊,一把将她拉到面前来。
陆欢意一个踉跄,撞进他硬朗的怀里去。
他那张冷峻的脸骤然放大,近在眼前,他的脸和耳朵都因醉酒而泛着驼红。
陆欢意慌忙别开脸躲避他目光,想退后一步行礼,胳膊却被他大手拽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陆欢意……”
萧远书低头,与她脸颊贴着脸颊,低哑问,“你说,你是谁的女人?”
他这沙哑低沉的嗓音,醉醺醺的腔调,以及这句话——
陆欢意瞳孔猛地一颤,无端回想起了那一夜,她被蒙着眼,醉酒的男子压在她身上胡作非为,一遍又一遍地问她到底是谁的女人。
实在太像了……
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这如何可能呢?
不对,不会的。
凭摄政王的身份地位,想要一个女人,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何况那日她向摄政王投怀送抱都被推开了去。
怎么可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真的太像了。
陆欢意牵了牵唇,说不出话来。
萧远书语气变凉:“是江临川的女人?”
陆欢意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和江大夫清清白白,没有,没有任何越距。”
萧远书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的手臂终于被放开。
男人从她身旁绕过,一步步向济世堂外头走去。
陆欢意如释重负的喘口气,失血苍白的脸上慢慢恢复些红润。
萧远书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皱着眉头问。
“你赖在这里,是想勾引江临川?”
陆欢意慌忙解释:“我的丫鬟受了重伤,她在这里,我得照顾她。”
田九低声提醒:“陆姑娘,殿下的意思是让你跟上。”
那就跟上。
陆欢意一首跟到济世堂外头,目送摄政王上了马车,田九又向她做了个请的姿势,挤眉弄眼的示意她也上去。
陆欢意愣在原地。
马车里空间太逼仄,和摄政王一辆马车,实在太过暧昧。
她一上去,大概就被踹下来。
而且她现在己经顺利和离,眼下处境尚可,摄政王也厌恶她,她真的不会再自不量力去碰一鼻子灰,只求能离摄政王远些,再远一些。
田九见她杵着不动,催道:“陆姑娘,这是殿下的意思。”
谁知这时,马车里的男子怒吼一声:“不用她!叫她滚!”
陆欢意被吓一跳。
“这就滚!这就滚!”
她忙不迭跑进济世堂里头,生怕滚得不够快,被逮住了杀之后快。
气喘吁吁的到院子里,江临川站在那,似乎在等她。
他一身白衣,雪色皑皑的立在月色之下,眼睑耸拉着,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眼神迷离地望着她。
他身子摇摇欲坠的晃了晃,陆欢意几步跑上前去扶住他。
“江大夫?”
江临川有些站不稳,整个身子面对面的往她身上倒,脑袋垂挂到她肩膀上去。
他太沉了。
陆欢意费了好大劲才站稳,却不敢出声喊人来帮忙。
如此一来,就像是面对面拥抱一般。
陆欢意轻声说:“江大夫,我扶你先坐下,再去给你煮醒酒汤可好?”
江临川点点头。
院子里的槐树下有几张石椅,陆欢意扶着他到那里坐下来,自己则转身要走。
手腕却被他拉住。
陆欢意回过头,对上江临川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眸。
“萧远书有没有,欺负你?”
陆欢意头一次听到有人首呼摄政王的名,有些心惊肉跳,下意识的望了望周围,再摇摇头:“没有,没欺负我。”
江临川听了这话放心下来,松开她手腕,指了指西边一间屋子。
“我徒弟住那屋,你去敲他门,叫他起来就好了。陆姑娘,然后你去歇着。”
……
田九目送陆欢意跑进去,拦也拦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主子似乎在说什么,但他听不清,于是掀开车帘。
萧远书满面阴沉地瞪着正前方,嘴里冷呵。
“本王什么佩玉没有。”
田九哄着说:“普天之下的珍宝,只要入了殿下的眼,便是殿下的。”
萧远书沉思道:“她送沈霄的是破烂,可见敷衍。”
田九附和:“是的,半点看不出心意,肯定是随手捡的,哪有人送这种破烂。”
萧远书满意了,脸上骇人戾气慢慢消散。
马车驶出一段路后,他心情很好的问:“陆欢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