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姝反过来劝他。
“你别对姐姐这样凶,只要姐姐肯与你夫妻同心,我不要紧。”
说着不要紧,却万般委屈的红了眼,泪水呼之欲出。
周寅越发心疼,爱怜抚她的脸颊。
“我若让你受了这委屈,还算得上男人么?”
他们柔情蜜意,陆欢意真怕这两人气氛到了,当着她的面亲吻上去,忙从怀里拿出明黄色卷轴。
“周寅,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
周寅接过手摊开一看,一目三行的扫过上头内容,视线在那皇帝玺印上凝滞住。
柳静姝凑过去瞧,看清上头内容后,眼底喜色险些压制不住,说出口的话却是:“姐姐,你和郎君之间太可惜了,往后你可怎么办?”
陆欢意道:“那不和离了?”
柳静姝一噎,拔高声量。
“圣旨都下了,岂能转圜?”
陆欢意故意说:“我既然能求来圣旨,也能求陛下收回旨意,你再说这些假惺惺的矫情话,我就真不和离了。”
柳静姝双目怒瞪,不情不愿闭上了嘴。
陆欢意回敬一个白眼。
吹牛能怎么,又不会遭天打雷劈。
她就是宁可柳静姝敲锣打鼓,也见不惯这女人装腔作势。
周寅神情顿住良久,忽而凉凉一笑,卷轴往陆欢意身上砸去。
“你胆子大了,竟然为了拿捏我,都敢伪造圣旨!”
圣旨以象牙为轴,砸在陆欢意的胸口有些痛,再闷声落地。
陆欢意皱起眉。
“你为官这么久,连圣旨都不认识?”
尽管当今皇帝并无实权,但好歹是皇帝,就凭周寅这等人物敢亵渎怠慢圣旨,治个死罪并不为过。
周寅冷笑:“我当然见过,也见过陛下的墨笔,这根本不是陛下的字迹。是谁这么大胆子,敢襄助你伪造圣旨?”
陆欢意心中一个咯噔,捡起卷轴看了一遍又一遍。
的确,当今皇帝惯写一手端庄周正的楷书,有人戏说字如其人,暗指皇帝行事也循规蹈矩,任由权臣压在其下。
而这道圣旨之上的字迹,笔锋苍劲有力且张扬,并不如传闻中的一般。
莫非是郡主那里出了差错,郡主拿假圣旨糊弄了江大夫?
可这样的话,郡主假造圣旨,这不是犯了死罪吗?
陆欢意若有所思:“未必要皇帝字迹,只要玺印是真的,这圣旨就有效用。”
她手中之物以丝绸锦缎织造而成,上头金线绣的龙凤祥云栩栩如生,精巧到每只龙爪一丝不苟。
而那帝王印迹红中带黄,色泽沉稳,每一笔勾勒清晰匀称,锋芒中不失庄重,可见用的是皇室礼制专用的朱磦,钤盖它的玉玺更是一等一的巧匠雕成。
求和离旨意的事,事出突然。纵使是郡主也没有那个本事,在一时片刻里造出一份圣旨和一个假玉玺。
不太可能是假的。
可若是真的,为何上头并非皇帝的字迹呢?
“还不把这东西烧了!”
周寅伸手要抓这卷轴,陆欢意退后一步,把东西藏在身后。
柳静姝惊呼:“郎君,烧了可不顶事,这么大事可不能含糊了,官府若查到我们头上来,可要牵累全府,老夫人也不能豁免啊!”
周寅眉头拧得很深。
“依你看,该当如何?”
“应当报官!”柳静姝掷地有声,“报京兆府去,郎君也得个大义灭亲的名声。”
周寅目光复杂的看向陆欢意。
一听官府,陆欢意便不可遏制的回想起上回在官府的腌臜不堪的境遇。
张录成被罢了官,如今的京兆尹和现任少尹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当不当人,能不能公正办案,都是不可预料的。
但身为京兆府,必然能辨认圣旨真假,哪怕再不当人,圣旨之下也不敢颠倒黑白。
陆欢意道:“好,那就让官府来辨真假。”
她相信江大夫,不会给她一份假圣旨的。
“算了,”周寅大发慈悲地说,“真闹大了你没活路,好歹夫妻一场,我总不忍见你走这条不归路。”
他向她摊开手:“给我,我拿去灶头烧了,以绝后患。”
柳静姝倒不肯了。
“郎君,你这是做什么,你看看这圣旨做的这样精巧,定是经手了不少人,等到官府的人登门,到那时还来得及么?”
逮着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依不饶的。这圣旨若真,是一桩好事,若假,那便置人于死地,也是好事。
周寅面露迟疑,缓缓后,摇了摇头。
“这圣旨哪怕是假的,造它的人必定有很高的权势地位,才能做的如此惟妙惟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欢意,这东西你是哪里来的?”
陆欢意不管他们说什么,自顾自往外走。
柳静姝几步上前拦住她去路。
“姐姐闯了这样大祸,这就想走了么?”
陆欢意耐着性子说:“你不是想报官?我去官府。”
“姐姐自己去,我和郎君可不放心。”
柳静姝伸手便要抢她手里的东西。
陆欢意退后一步,柳静姝不依不饶的缠上来,非要把圣旨夺过去不可。
一来二去的,陆欢意被扰烦了,猛地推开她。
柳静姝往后跌去,幸而周寅眼疾手快揽住她腰,才不至于摔倒。
在周寅发怒之前,陆欢意高举圣旨,先发制人道:“你好好想想,这明黄色的绸缎,朱磦印记,都非寻常官员可沾染!这圣旨若是真的,你们便是亵渎圣意,这是死罪!周寅,你行事之前先掂量掂量!”
周寅怔了怔。
他的确该考虑到,万一是真的呢?
柳静姝见周寅面露迟疑之色,咬牙道:“郎君,倘若圣旨是真的,方才你把圣旨丢在地上己经死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周寅怀疑自己没领会到她的言下之意,不确信地问:“你说什么?”
柳静姝道:“我说,不如让姐姐再也开不了口,毕竟现在鲜为人知……事后再将圣旨呈交官府,如此一来,无论圣旨是真是假,我们都无功无过!”
周寅看到她眼中欲斩草除根的狠厉之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眼中的柳静姝是柔弱的,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这地步。
陆欢意不动声色后退一步。
她手边有一盆果子,果子旁放着一把小刀。
实在不行,她就操起刀,砍死一个算一个。
柳静姝察觉到周寅的脸色不对,痛声道:“郎君,我是为你着想!姐姐己经与你同床异梦,到底存的什么心,谁能看清!不如除之后快啊!”
外头传来一声浑厚厉呵:“你们敢!”
陆欢意抬眼望去。
是定北侯和他的夫人,林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