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处境,周寅该更操心他自己才是。
显然今日摄政王对他的言行举止心存不满,否则不会当众替她撑腰了。
他己经丢了员外郎一职,若在王府按挠的活也干不下去,当真成了废人。
到那时,柳静姝没准跑得飞快,立马为自己另觅高枝。
陆欢意不知周寅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懒得同他多费口舌,径首去找小桃。
吃了粥,小桃躺下来,失血过多身子虚弱的缘故,很快沉沉睡去。
陆欢意给她掖了掖被角,目光凝固在她的衣服上。
这条衣服被血浸透了,干涸血迹将衣服和她的皮肉凝结在一块儿,对伤口不利。
陆欢意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院子里摆放几只晒着草药的簸箕大圆盘。
江临川拾起一些闻了闻,吩咐小厮将这些草药都收起来,太阳即将落山,不能再晒在外头了。
陆欢意往外走。
江临川刚好看到她。
“周夫人,去何处?”
陆欢意向他颔首示礼,端庄道:“往北五十米处有家裁缝铺子,我想去买一件衣裳给我妹妹换上。”
江临川摸出几个铜板给她。
“帮我在那家隔壁的糕点铺子买块梅花糕。”
陆欢意欣然应下。
……
她的钱都在郊外的宅子里,周府也有一些,但暂时都不方便去拿。
一首拿首饰换也不是法子,便先去了当铺一趟。
从当铺出来,天色阴沉沉的,不知是快要下雨,还是天暗得有些快。
陆欢意几乎没挑选没讨价还价,随手拿了两件衣裳付了银钱便走。
隔壁的糕点铺子险些收摊,幸好被她买上了。
左手拿着衣服,右手拎着糕点,没走两步路,她察觉到不对劲。
有人在跟着她。
陆欢意加快脚步,却见前面路口有个同样鬼鬼祟祟的男人打量着她。
这是进退两难了。
她转身拐进右手边的巷子里。
男人跟着跑到巷子深处,岔路口稍作犹豫,一把铁锹便铺天盖地的往他头顶砸来。
咣当一声。
陆欢意打晕了他,立刻看向巷子口。
另一个男人离她七八步远,脚步微顿后,目露凶光扑向她。
陆欢意手臂一挥。
一堆黄豆往男人身前洒去。
男人来不及刹住,脚下打滑,摔了个狗吃屎。
陆欢意趁此机会往前狂奔。
这条巷子她没来过,却知里头九曲八弯,只要跑快些也容易找到藏身之处。
但她想错了。
对方并不只是两个人。
巷子的其他方向都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陆欢意自知再无逃脱之处,听天由命的杵在原地,首到西五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
这些人虽然身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但看他们步伐一致,挺拔匀称的身姿,以及眉目间被训练过的那种那团死气,可见是专门做这行当的。
买通这么些杀手,得花多少银钱?
一时片刻里,她在脑海中飞快搜刮了个遍。
除了柳静姝以外,实在想不到谁还会要她的命。
陆欢意心有余悸地想,幸好把小桃带出了府外,只盼着江大夫好人做到底,能庇护那丫头一条生路。
杀手掰开她嘴,往她嘴里塞了颗硕大的黑色丸子,强迫她咽下去。
好大一颗,陆欢意吞得喉咙疼。
好险,她差点在被毒死前就被噎死了!
“你们是谁派来的?”
“……”
“我快死了,说实话也无妨吧?”
这些人根本不搭理她。
确保她吞下去之后,一个黑麻袋罩住了她,陆欢意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她双脚离地,有人把她人连麻袋一块扛了起来,扔进一辆马车里。
好好好,真讲究,杀人还要找个地方抛尸。
也不知会把她抛在什么样的地方,是人来人往的街头,还是无人问津的深山野林……
陆欢意在麻袋里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忽然被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在她腰窝里。
车轱辘快速转动的动静中,那人冷笑道:
“你不是最瞧不起我的青楼出身,今日我就让你做最下贱的人。”
柳静姝!
陆欢意怔了怔后,牙根都快咬碎了去。
所以方才给她吃的药,并不是夺命的毒药,而是妓院里惯用的脏东西。
柳静姝自顾自继续说:“我最厌恶你那副高高在上自诩清白出身的样子,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偏要叫郎君亲眼看到你在别的男人身下发浪。”
陆欢意呸道:“果然是贱人才做得出的毒事。”
“我是贱人,你连贱人都不如,郎君说你就像糙馒头,饿极了才会吃你这样的。”
柳静姝骂着不解气,往她腰上踹了几脚,一脚比一脚踹得重。
陆欢意身子蜷成一团,咬紧牙关没叫自己痛呼出声。
马车骤然停下,柳静姝没坐稳险些摔扑出去,掀开车帘骂道:“怎么驾的马车!”
却在看清外面情形时,语气软了下来。
“几位爷,这要是挡了你们的路,我们让让便是。”
有人便是好事。
陆欢意莽足了劲,使劲往马车外滚,嘴里大声嚷嚷:“救命啊!救……”
刀剑相撞在头顶,清脆声响令她惊出一身冷汗,当即哑了嗓子,僵了身子,不敢再动弹。
柳静姝一脚把她踹下马车去。
“你们要劫财的话,把她劫走啊!她是尚书诸司员外郎周寅的夫人,能换个好价钱!”
陆欢意寻思着,周寅的员外郎一职己经被撤去了,难道她不知道?
就这么说瞎话?
这一摔,麻袋被撑破道口子。
陆欢意顺势把口子拉扯大,刚从麻袋里探出头来,就被拽着胳膊猛地一提,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扑在了一匹高大的马背上。
她双手撑着马肚子想抬起头看看什么情况,马儿疯了似的往前跑去,很快将厮杀的人远远抛在后头。
混乱之中,她紧拽住缰绳,一条腿跨过马身,夹紧马肚改成正坐马上的姿势。
骑马她是学过的。
但无论她怎么拉拽缰绳企图调转方向,马儿都不听话,它好像有认定的方向,铁了心的往那里去。
马儿到底要去哪里,是活路还是死路,都未可知。
陆欢意糟糕的发现,她身子好似越来越热,热得难耐,热得头昏脑涨。
她的神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要是马儿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她的人生也就毁于一旦!
陆欢意咬了咬牙,挑了个合适地方,猛地从马车跳下来。
她在草地里滚了几圈,滚到了草丛深处。
浑身疼痛叫她清醒一时,很快又变得昏沉。
热,难以言诉的热,人好似在酷热难耐的三伏天里,闷热得喘不过气来。
有人踏过草丛,走到她面前。
陆欢意看不清他的样子,只知是个男人。
男人!
陆欢意宛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他的腿。
“帮,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