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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像浸透墨汁的布，“唰”地蒙住整座废弃机械厂。
霍妤的后槽牙重重咬在一起——她的虚拟网络感知被切断了，就像有人用生锈的剪刀剪断了她延伸在数据里的神经。
前世困在虚拟黑洞时，那种被剥离所有感知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蜷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精神力紊乱场的频率在13.7赫兹。”席衍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平稳。
他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温热的触感透过衣领渗进来，像是一根锚。
霍妤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往他身后缩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她耳尖发烫，却也让她迅速找回呼吸的节奏。
“苏婉调了暗网三年前泄露的干扰公式。”她咬着牙开口，喉间溢出的气音撞在他肩章上，“但她改漏了第三组参数。”黑暗中，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和记忆里虚拟黑洞边缘那些闪烁的警示波重合。
前世她被困在那里时，总盯着那些跳动的数字找规律，此刻竟派上了用场。
“轰——”
金属撞击声在头顶炸响。
刘洋的精神力攻击来了。
中阶黑客的能量波在紊乱场里扭曲成锯齿状，擦着霍妤发梢扫过，带起的风掀起她额前碎发。
她甚至能“看”见那团泛着青灰的能量——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刻在灵魂里的感知残像。
这是她在虚拟黑洞里被淬炼百年的馈赠：就算现实感知被切断，意识深处仍残留着数据流动的残影。
“右边三米。”她突然拽着席衍往左侧闪，后背撞上冰凉的金属货架。
下一秒，陈涛的攻击精准地砸在他们方才站的位置，震得货架上的齿轮哗啦啦往下掉。
霍妤弯腰躲过一枚飞旋的螺栓，余光瞥见苏婉的位置——那女人正背对着他们，手指在一台银色仪器上快速敲击，仪器表面的蓝光映得她眼尾泛青。
“EMP发射器。”霍妤的声音像淬了冰，“她要彻底瘫痪我们的电子设备。”
席衍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你的手环还能用吗？”
霍妤低头摸向手腕。
那只黑色黑客手环原本流转着幽光，此刻却暗得像块死铁。
她闭了闭眼，突然笑出声：“能用。”
她的意识沉入识海，那里有团被封印了百年的光——前世被污蔑时，她用最后一丝精神力将核心代码封存在意识深处，此刻正随着她的召唤缓缓苏醒。
“苏婉不知道，我根本不需要外接设备。”
“那就好。”席衍的手指在她手背轻轻一按，这是只有他们才懂的“开始”信号。
他抬起左手，掌心浮起半透明的精神力屏障，淡金色的光纹在黑暗中流淌，像活过来的星轨。
屏障刚成型，刘洋的攻击便再次涌来，撞在光纹上溅起细碎的火花，倒像是给这场暗战点了盏灯。
苏婉终于察觉到不对。
她猛地转身，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她扭曲的脸：“你们怎么可能——”话没说完，霍妤的意识己如利箭般刺向她的精神海。
这是她用百年时间打磨的“数据穿刺”，专破精神力防御。
苏婉的防御网刚张开半层，就被刺穿个大洞，她踉跄着撞翻身后的仪器，额头磕在金属桌角，血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啊——”陈涛突然发出惨叫。
席衍的精神力干扰己经奏效，这个中阶黑客抱着头蹲下，指甲深深抠进头皮：“别……别在我脑子里放虫子！”
刘洋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攻击波开始不受控制地乱撞，竟有两道擦着苏婉的胳膊飞过，惊得她尖叫着往墙角缩。
霍妤一步步走向苏婉。
黑暗中，她能“看”见对方精神力的波动——混乱、恐惧、还有藏在最深处的不甘。
这和前世苏婉跪在虚拟黑洞前时的波动一模一样，连颤抖的频率都分毫不差。
“你以为重生就能改写结局？”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苏婉心上，“你忘了，我在黑洞里看了百年你的报应。”
苏婉突然扑向脚边的仪器。
那是最后一台液态氮控制器，红色按钮在黑暗中闪着凶光。
霍妤的瞳孔骤缩——如果苏婉按下这个，霍家老宅地下的液态氮会瞬间汽化，冻坏的不只是那些老古董，还有……她猛地拽过席衍的手腕，将自己的意识与他的精神力相融。
这是只有圣阶以上才能做到的“意识共鸣”，但此刻，她的百年淬炼与他的暗网之力，竟奇迹般地契合了。
“砰！”
苏婉的手停在按钮上方半寸。
她抬头，正对上霍妤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像两团烧穿数据层的火焰。
“你输了。”霍妤说，“从你决定动霍家的那一刻起，就输了。”
陈涛和刘洋早没了踪影，厂房外传来汽车轰鸣渐远的声音。
苏婉瘫坐在地上，血珠滴在她雪白的裙摆上，像朵开败的玫瑰。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霍妤抬手止住。
“留着。”霍妤弯腰捡起她脚边的控制器，“等你清醒了，我要你亲自说——为什么要把圣阶的‘礼物’当陷阱。”
苏婉的瞳孔剧烈收缩。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霍妤裤脚上。
霍妤却连眼都没眨，只是垂眸盯着她，像在看一只被拔了毒牙的蛇。
黑暗中，远处传来警笛的呜咽。
席衍的手搭上霍妤肩膀：“特管局的人到了。”
霍妤点头，转身时瞥见苏婉缓缓抬起手，指尖颤巍巍地指向她。
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恐惧，还有一丝……解脱？
她没再看，只是将控制器揣进怀里。
该问的，该算的，等苏婉醒了，有的是时间。
厂房的铁门被撞开，强光涌进来。
霍妤眯了眯眼，转身走向光明。
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声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苏婉，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