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立即将手指浸入一旁的凉水中。
即便如此,指腹还是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痛感久久不散。
"怎么会这样?"
她蹙起眉头,取来修相片用的镊子,将那张诡异的相纸重新置于灯下。
这次她看得格外仔细,终于发现相纸边缘处有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接缝——这竟是两张纸粘合在一起的!
镊尖轻轻挑开粘合处,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味道像是腐败的大蒜,又带着说不出的古怪。
聆月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镊子微微发抖。
她记得中学化学课上,老师曾说过。
"白磷有剧毒,易燃,闻起来像大蒜......"
当时老师还特意警告,这种物质必须保存在水中,否则遇到空气就会自燃。
相纸中间,竟然被人精心夹了一层白磷粉末!
她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纵火!
聆月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桌角。
究竟是谁要置他们家于死地?为什么要烧毁照相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可能的仇家。
母亲性格温婉,深居简出,平日里除了买菜几乎足不出户,更不可能与人结怨。
父亲生前待人宽厚,照相馆经营二十余年,在街坊邻里中口碑极佳。
即便偶尔遇到挑剔的客人,父亲也总是笑脸相迎,宁可自己吃亏也要让客人满意。
"难道是供货商?"
她喃喃自语,随即又摇头否定。
那些供货商都是靠着照相馆的订单赚钱,哪有自断财路的道理?
再说父亲向来按时结账,从未拖欠过货款......
越想越觉得蹊跷,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发疼。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提醒着她时辰己晚。
"明天还要去上班......"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将证物仔细收好。
调查的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这份工作,先让家里渡过难关。
.....
清晨五点半,天光未亮,聆月己经轻手轻脚地起床梳洗。
她对着斑驳的镜子将长发挽成简洁的发髻,换上公司发的练功服——一件月白色的改良旗袍,腰间系着束带,衬得她身姿挺拔如青竹。
"月儿,把这个带上。"
母亲追到门口,塞给她一个油纸包。
"刚蒸的肉包子,趁热吃。"
"妈,您又起这么早......"
聆月鼻尖发酸,将还冒着热气的包子贴身放好。
自她上班以来,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给她准备吃食。
锦荣路上晨雾未散,绮梦成衣店的鎏金招牌在雾中若隐若现。
聆月深吸一口气推开侧门,培训室里己经亮起灯火。
其他五位姑娘正在压腿热身,见她进来,纷纷点头致意。
"第三排第二位,迟到了三十秒。"
清冷的女声从镜墙前传来。
谢烬雪一袭墨色练功服,手中的檀木戒尺轻轻点地。
"加练半小时基本功。"
聆月耳根发热,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
这位谢教练是锟城有名的模特教习,据说曾为多位电影明星做过形体指导。
她看起来三十出头,肌肤如雪,凤眼含威,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
"挺胸,收腹,下颌微抬。"
谢烬雪的戒尺突然抵在聆月腰间。
"想象有根银线从头顶把你吊起来。"
冰冷的尺子顺着脊椎缓缓上移。
"对,保持这个姿态。模特首先是一尊会呼吸的雕塑。"
晨训从最基础的站姿开始。
聆月必须头顶书本,膝夹薄纸,在八公分高的细跟鞋上保持平衡。
稍有不慎,戒尺就会精准地点在出错的位置。
两小时后,她的衬衣己经湿透,小腿肌肉突突首跳。
"休息十分钟。"
谢烬雪看了眼怀表。
"接下来是台步训练。"
姑娘们如蒙大赦,三三两两瘫坐在地。
聆月揉着发僵的脚踝,悄悄摸出己经凉透的包子。
才咬了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轻笑。
"新来的都这样。"
穿玫红练功服的姑娘凑过来。
"我是林曼丽,上个月刚通过考核。"
她递来一个珐琅水壶。
"喝点参茶,谢教练的课可是持久战。"
聆月感激地接过,温热参茶入喉,疲惫顿时消减几分。
她这才注意到林曼丽举手投足都与旁人不同——脖颈的弧度,指尖的姿势,甚至喝水时下颌的线条都格外优美。
"看出来了?"
林曼丽眨眨眼。
"我从前是百乐门的舞女。谢教练说我的毛病是太媚,得把风尘气练掉。"
她突然压低声音。
"不过你倒是天生好胚子,就是太拘谨。昨天谢教练还说你像......"
"集合。"
谢烬雪的声音打断窃窃私语。
下午的课程更令人窒息。
姑娘们轮流穿着不同款式的旗袍走台,谢烬雪会突然喊停,让所有人定格在某个动作。
"林曼丽,你的胯部摆动幅度太大。"
"第七排第一位,眼神太飘。"
"聆月——"
戒尺突然挑起她的下巴.
"笑不是咧嘴就行,要让人看见你眼睛里的光。"
傍晚六点,当其他姑娘都离开后,聆月还留在空荡荡的培训室加练。
镜中的自己发丝散乱,眼下泛着青黑。
这一个月的魔鬼训练让她瘦了一圈,原本圆润的脸庞显出清晰的轮廓。
"还没走?"
聆月惊得差点崴脚。
谢烬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紫砂茶壶。
"我......我再练会儿转身动作。"
她局促地拢了拢鬓发。
谢烬雪走近,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吸气。"
微凉的掌心顺着她的脊椎下滑,"对,就是这里要发力。"
淡淡的檀香笼罩下来。
"你很有天赋,但总像背着看不见的重担。"
聆月眼眶一热。
这些天来,母亲以为她只是工作辛苦,妹妹缠着她要新裙子,没人知道她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梦见相纸上诡异的白磷粉末。
"谢教练,您相信有人会为了毁掉一家小照相馆精心布置纵火吗?"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