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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德文盖尔堡。
作为领地的首府，这座建筑虽然名字后面“堡”但其实和一座正常的城市也没什么区别。
城门、大道，往来的车队、路人。
外表看上还算壮丽的一座城市。
给初次接触的艾尔留下了不错的印象，非常整洁，并不如想象中的脏乱，街面上的秩序也井井有条。
看得出管理此地的人还算用心。
安苏娜此前已经安排了两名武士快马加鞭回去并报，此时一人已经赶回艾尔一行队伍中通报：
“家主正在准备迎接法师大人的莅临！请大人屈尊入城。”
安苏娜点点头，看向艾尔，见后者没有露出反对的神色，便接着向艾尔介绍道：
“这座城市是德文盖尔领地的统治中心，有着六万人口，算上各种旅客、商队，佣兵冒险者等流动人员，最多的时候有超过十万人在其中活动。”
实话说，不谈超凡力量，就以安苏娜一行人和之前那个村庄给艾尔留下的关于生产力、技术水平的印象，如果没有魔魔法的作用，想在一座城市里聚拢这么多人口可并不容易。
“半年前我们和东方的薛西斯人打了一仗......”安苏娜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骑着白色母马的男人。
“薛西斯人的亲王招揽了一名法师加入他的阵营，我们的人吃了不小的亏，被迫割让了一部分土地出去......家主为了报复，驱逐了薛西斯人的商队，不然这里会更加热闹一些。”
艾尔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他敏锐的察觉到女骑士的这段话似乎内有深意。
可能正和“隐情”有关。
艾尔并不喜欢打哑谜，他打算先和统治此地的领主会一会，能开诚布公的话就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谈不妥他也做好翻脸掀桌的准备。
从和女骑士的交流中艾尔能够得知，目前整个德文盖尔领中，除他之外是没有法师存在的。
艾尔是唯一一位掌握魔法力量的施法者，无怪乎他们会对他如此尊崇。
他此前上马的时候，一名模样气质看上去颇为干练的武士，似乎也是个队长、副官级别的精锐，竟然跑到他身边动作生疏的跪下，意思是让他踩着后背，用人凳上马，着实给艾尔惊了一下，然后选择无视后者。
他不知道这世界上主流法师是什么样的，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将来引起怀疑，因此伪装成一个警惕性高、生人勿近的“失忆法师”形象倒也十分符合。
地球上的八旗子弟、婆罗门、老xx旗之类的也不过是靠着所谓的血统、宗教、传统固化，还有刀兵在手的权威。
伊尔世界的法师可是实打实的掌握着超凡的魔法力量。
武士们催动马匹，直接在城中的通道上跑马，行人纷纷退到两边，用好奇又敬畏的目光观察着艾尔一行。
骑着白马的艾尔那对额外的手臂藏在袍子里，当从外表上看去，就像一位气度不凡，魅力出众的异国青年贵族。
当他们马上行进至城市之中最宏大的那处建筑群———德文盖尔的统治核心时，终于见到了欢迎仪式。
风尘仆仆的离开宫殿，前来迎接的人们捧着大大小小的各类装饰，有抱着绣刻人像的画布的、有举着造型华丽的人像雕刻的、还有许多仆人提着大桶大桶的水，里面泡着许多花朵花瓣，在艾尔所在的队伍即将走到的道路上冲刷地面，花瓣随着水流在路面飘荡。
举着各式礼器、装饰的人也非是仆役，而是许多光从穿着的衣物上就能看出地位并不普通的中上阶层，提桶倒水冲刷地面的倒是粗布衣物的仆人打扮。
他们和声朗诵着赞歌，竟在露天场合下也唱出了庄重宏大的韵味，艾尔饶有兴趣的听了听具体内容，似乎是一首描述魔法的伟大，然后赞美能够驯服利用这力量的———白塔贤者们的曲目。
看得出，德文盖尔人的欢迎仪式准备的比较仓促，但这个规格已经不可谓不隆重，许多有头面的，看起来像是家族成员，穿着打扮都比较精致的体面人物都到达了现场，站在欢迎的队伍两边恭候。
这番接待倒让艾尔对自己接下来的会面保持着比较正面的期待，至少就这么个热烈欢迎，正大光明的态度，他不用担心进门之后左右暗藏三百刀斧手等候一声令下的问题。
安苏娜加快了马速，很快把缰绳交到了仆人手中，自己翻身下马，战靴踩得地面水花四溅。
她走到宫殿的大门处，将本次欢迎仪式的正主从仆人的搀扶之中接过，扶着那名已经要靠拄着拐棍才能勉强行动，衰老的不成模样的老人走下了台阶。
艾尔停下了马，骑在白色母马的背上，仆人在他身前的地面洒落着花瓣。
眼前这名已经无法自己行动的老人就是德文盖尔的家主，这座城市及其所辐射领地，以及领地上数十万人口的统治者。
“德文盖尔领主，东方边境总督”。
“欢迎！”老人在安苏娜的搀扶下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发出音调颤抖的呼喊，这是由于身体太过衰老，导致肌肉松弛的原因。
“白塔的贤者，来自苍穹的哲人，奥秘的追寻与掌握者.......您的到来，让这座城市受到了奥术光辉的洗礼，我们所有人都不胜荣幸。”
艾尔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礼仪，不过他是贵客，态度好一些应该就没错，于是便翻身下马朝老家主走去。
当然，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放弃用灵能警戒四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艾尔发现自己现在变得非常警惕。
“我不了解这个地方，也不清楚你们的礼仪......”
艾尔站在了老人身前，安苏娜倒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感谢您的欢迎。”
艾尔学着安苏娜之前的样子，单手抚胸向老人躬了躬身。
家主浑浊的眼珠子一下子睁开，眼睛里浮现了前所未有的明亮，恰在此时，白塔赞歌的合唱也达到了高潮。
老家主激动的拄着拐炸的手都在发抖，不待安苏娜扶持，就颤巍巍的朝右手边挪动了位置，对艾尔做出邀请的动作。
“请，请进到里面来吧，德文盖尔的贵客，尽管我们地处文明世界的边陲，位于蛮荒之地，但德文盖尔之子也遵循着普阿图法典，会把最好的都用来款待客人！”老家主慷慨激昂的诉说着，似乎仅仅只是艾尔一个以礼相待的动作，就让这名位于数十万人之上的贵族统治者感到了莫大的荣幸一般，以至于衰老的身体都被振奋带动了起来。
安苏娜见场面融洽，时机成熟，对艾尔俯了俯身表示尊敬后便朗声呼喝道：
“奏乐！饮宴！”
在一片欢呼赞颂声中，艾尔走入了这座统治之城的治所核心。
仆人们站立于走道两旁，中间铺着长长的红毯，左边站着的仆人是从清秀少年到青年帅哥，再到成熟大叔跨越三个阶段的魅力男性。
艾尔一愣。
我草不管哪个世界的贵族都喜欢男酮这一套吗。
然后往右边看，则又是清一色的女性。
从十四五六模样的少女萝莉，到二十左右的亭亭玉立，再到身材丰腴，疑似汁水充足的美妇人......
无一例外，无不恭恭敬敬的侍立过道两旁，站的笔直，头颅微屈，一副任由驱使的模样。
艾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给他准备的，双管齐下，看他喜欢哪款。
当下也不再关注，大步朝里走，其实要说好看女人里漂亮倒也不少，不过艾尔是来做客不是来嫖的。
而且他莫名的对这些，理智上觉得还不错，就是感官上没有多少“繁衍欲望”的女人提不起兴趣。
要是女骑士安苏娜也站在这一排里他说不定才会动心。
不多时，主客落座，德文盖尔家主乐呵呵的坐在首座，抬了抬手，身旁的侍女立刻为他捧上酒杯。
“敬，德文盖尔的贵客，神秘而强大的知识掌控者，艾尔阁下！”
所有笑容满面喜参加这场欢迎会的人都举起了酒杯，齐声唤道：
“向您致敬，知识掌控者，艾尔阁下。”
然后满饮杯中酒水后分别向着艾尔、家主行了一礼之后，纷纷离去，退出宫室。
大殿之中只剩下六名服侍的仆人，老家主、安苏娜，还有两名中年男子十人。
这时老家主颤巍巍的站起身，走下首座的位置，呼唤着女骑士的名字。
“安苏娜！”
女骑士依然一身戎装，从位置上起身，走到老家主的身旁顿了顿，然后接着朝向艾尔。
“咚！”
初次见面时高高在上，杀伐果决的女骑士再次向艾尔单膝下跪，那颗金色的高贵的头颅也顺服地低了下去。
“我的长孙女，安苏娜·德文盖尔，她因傲慢无知的原罪冒犯到了您，这是整个德文盖尔家族的过错与耻辱，在此，我仅代表一个不称职的祖父，一名无能的领主，向您表示赔罪。”
老家主拄着拐，他说话的速度放的很慢，但艾尔并没有不耐烦。
说着，一旁走来一名仆人，捧着一个圆盘，上面放着一卷羊皮纸卷。
“德文盖尔将在此奉上‘枫叶林以南，桉哈河以西’的土地，其上共有一座城、六个小镇，二十四个村庄聚落，在上个圣火日前的审查中，共有三万一千三百四十二名居民，作为您的食邑。”
“以次补偿安苏娜对您的冒犯。”
又两名仆人一起抬着一口箱子走了过来，朝着艾尔打开，里面装满金银之类的财物向艾尔展示了番。
“一些财物进奉。”比起实打实的领地来说，这些财货反倒是没什么。
“同时，您初到本地，身边没有追随者，领地也不方便治理......安苏娜曾在浮空城进修，是一名高阶骑士，不如让她作为您的部下，追随于您？”
老家主说完这一大段话似乎有些疲惫，喘着气，拄着拐杖，女骑士身体颤了颤，但依然维持着低头、单膝下跪的姿态，没有其他动作。
艾尔没说话。
场内陷入安静。
这是他有意留的。
故意等了一会，留出时间给这些人思考过后，艾尔才缓缓开口道：“我和她说过。”他抬手指了指安苏娜。
“你为我解惑，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原谅你的冒犯，而你已经做到了，这件事就结束了。”
艾尔婉拒了老家主这大手笔的“赔偿”。
虽然他对“枫叶林”“桉哈河”之类的地理名词完全没有概念，但后面那句三万多人就此作为他的“食邑”就不可谓不重了。
艾尔掌握了塔尔塔洛斯的语言，法师们为了方便很早就制订了统一的语言，这个大陆上不管是严寒的北地还是酷热的群沙，掌握通用语就足以通行各地。
而“食邑”这个词，比起封地、领地有所不同。
专指一种特殊的，供奉的方式，比如像是有一个很强大的职业是列国座上宾，天龙人，到哪都要用大笔金银、大片土地供着，但是大多数人又更喜欢研究、探索奥秘，对领地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感冒。
于是不吝啬土地财富来拉拢，雇佣这些人为他们服务的世俗领主除了送货上门，还要负责安装、售后、终身保修等一系列繁琐的服务。
就和托管一样，国君领主将某片区域划给法师之后，法师可以任意施为，也可以完全不管，原主家都会派出官吏去为法师服务，保证领地得到有效的，哪怕是最低限度的治理。
想管事了，出来微操一下，不想管了，甩给主家的人，领地的收获产出不用向任何人交税，完全属于食邑的拥有者，有着绝对的处置权。
是一种特殊的契约。
理论上艾尔如果接下了这份补偿，那他就是在自己的食邑里下令所有女人不准穿衣服否则就是犯罪、所有男人必须阉割否则就判死刑都属于他的正当权力......
或者说把领地的人全部驱逐出去也无不可。
但同时，接下这份“补偿”契约，也意味着艾尔自己的身份就此成为了“接受德文盖尔家族雇佣，享受他们供奉，为他们提供魔法服务的法术顾问”。
三万人，一下将七八分之一的人口划给他。
对一个第一次碰面，来历不明的法师。
啧......
艾尔抿了抿嘴。
“你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他双手抱胸，皱了皱眉，房间里的香薰味有些浓郁，肋下左臂从袍子地下伸出，在身前扇了扇，这一幕让场中众人发出了些躁动，两名中年男子中，一名打扮的比较浮夸，花枝招展，用艾尔的眼光看......有些油腻和娘娘腔的中年花美男发出了声惊呼，被另外一名男子在小腿上踹了一脚，声音在半中被打断。
反倒是仆人们的素质很好，亲眼见到传说中“法师”的奇异之处也面不改色，一名站在艾尔身后不远的墙柱前，一直在等候服侍的女仆小步快走，去将宫室的窗户给打开，又关掉了两座燃放香薰的炉台。
“我想想......”他没等家主回话，视线看向了安苏娜。“和......薛西斯人有关，对吧。”
“半年前你们打了一仗，对方有法师加入，你们输了。”艾尔用从容不迫的口吻诉说着，言语确定，就像在陈述某种毋庸置疑的事实。
“显然，半年过后你们还是没能得到魔法的帮助，而薛西斯人已经不满足于此前得到的战果了，割地？还是赔款？或者两者皆有。”他思维非常清晰，女骑士一路上的讲解，入城时忽然提到关于战争的情报，以及德文盖尔家主打着赔罪的名号也要硬塞过来的丰厚“赔偿”。
目的只有一个。
让艾尔留下，哪怕是暂时，也要留在德文盖尔领地中。
那么，能让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并不会太多。
“然后，薛西斯人又来了，也许战争还没全面爆发，不过想必应该已经派出过使者进行谈判、恐吓，让你们臣服，退步了，是吧？”
“你们不想这样，但很遗憾，和半年前那场战争一样，薛西斯人有法师，你们没有。”
“我说的对吗？”
艾尔端起酒杯，举到鼻前轻轻地嗅了嗅，似乎是一种葡萄酒，味道闻起来挺香。
仰头一饮而尽。
砸巴嘴，味道不错。
场面十分安静。
苍老的身体有些颤抖，脸颊抖动了几下，还没开口，一旁单膝下跪，第三次向艾尔谢罪的女骑士站了出来。
安苏娜起身走到艾尔的座位旁边，为他添满酒杯，才缓缓诉说道：
“是的，法师大人，德文盖尔面临着一场战争，一场危机，由那些迷信的拜火者们挑起.......”
“贤者大人，如果您愿意接受德文盖尔的雇佣，帮助我们对抗薛西斯人，那上述的条件，我愿意再拿出一倍的领地作为您的食邑，我的女儿安苏娜也可以作为您的仆人，侍从。”
“侍从”是一种世俗间流行的人身契约，依附性很强，如果艾尔答应下来，让安苏娜成为他的侍从，那以后对女骑士他基本就可以生杀任予任取了。
好听点叫仆人，直白说就是为奴为婢。
“谢谢。”
艾尔抬起手，掌心虚盖酒杯，示意够了，他并不了解这其中具体，但也能听出老家主的意思很明显是要送女儿。
只要他帮忙。
“我觉得，这些事不适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谈，也许......可以麻烦你们先帮我找一些书来吗？基础的像是历史、风俗之类的介绍就可以了，当然越多越好。”
艾尔喝光了第二杯酒，觉得不过瘾，将桌边的另一瓶葡萄酒的瓶塞给打开，把先开的那瓶递给一旁沉默不语，脸色有那么一些难堪的女骑士。
老家主把她当一件漂亮的礼物一样赠送，交易，作为艾尔缔约的附加条件，这对接受过开明教育的安苏娜来说是一件毫无尊严的事。
“我可以帮忙，但是......”
“得在我了解过之后。”
艾尔的灵能一直锁定着场内的所有人，如果有人身上对他产生了威胁，那他就会准备先发制人，好在不管是被直截了当揭穿了心里所想的家主，还是两名看上去像是重要人物的中年男，又或是姿态极低，又是谢罪又是为他添酒像个仆人般伺候的女骑士，都没有露出此类情绪。
反倒是他察觉到了女骑士身上有着一种不满情绪在滋生，显然是因为老家主把她在赠送
“还有的谈”。
艾尔心里想着。
家主也总算反应了过来，也许那颗已经过分衰老的大脑并不大支持他加入这样的交流之中。
“是，是，好的，当然。”
老家主先是一连串的赞同和肯定，然后才结结巴巴的表示，“要款待我们的贵客，不能让尊贵的法师大人对德文盖尔的招待有任何不满之处。”
场面话也说不好，艾尔心里对老家主的评价降低了些。
倒是女骑士安苏娜伏低做小，姿态放的极低，又很聪明，懂得什么时候低调什么时候站出来接话茬，艾尔渴望让这个女人为他生孩子的欲望又重了几分。
只有那两名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的中年人，艾尔初步判断可能是下一代的领军人物，不过看起来也是青黄不接，上有余下不足。
唱诗班、乐队、表演舞蹈的艺人、仆役们鱼贯而入，为这场宴会奏响乐章，带来欢乐热闹的氛围。
而艾尔的心思除了关注一下女舞者跳动的身姿以外，就是和一边原意是来侍奉，结果变成了对饮，看起来和两个朋友坐在一起没什么区别的安苏娜一边饮酒一边交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