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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云栖镇浇成一锅沸腾的铁水。
叶青梧踹开祠堂后墙的瞬间，混着泥沙的洪水裹着半截牌位涌进来，“忠孝传家”的木屑卡在坍塌的梁柱间，像具被钉死的尸体。她抹开护目镜上的污泥，手电光柱刺破黑暗——二十米外的库房里，印着“赈灾专用”的麻袋正渗出暗红色油渍，空气里弥漫着熟桐油与血腥的混合怪味。
“救灾物资被调包了。”她对着防水对讲机低吼，耳麦里传来林深断断续续的回应：“找...账簿...陈家走私链...”
墙角蜷缩的会计老徐己经没了呼吸，怀里紧抱的铁皮箱被撬棍砸变了形。叶青梧掰开他僵首的手指时，发现指甲缝里嵌着几粒赭红色土壤——这种高含铁量的红土，整个江东省只有金三角移民村的后山才有。
箱子里躺着三本浸透的账簿。
· 蓝册记录建材采购：青石板单价赫然标着市场价十倍
· 红册登记文物修缮：明代砖雕数量比实际库存多出两百件
· 黄册却用茶商暗语加密：“雨前龙井三百斤”旁画着狼头符号
“是陈家的走私账。”林深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传来，“龙井指代海洛因纯度，狼头代表境外接头方——周玄策教过我这套密码。”
屋外突然响起推土机的轰鸣。探照灯穿透雨幕，光柱里陈昊的狼牙项链晃得刺眼，他正指挥工人封堵祠堂出口：“叶警官！洪水要冲垮老房子了，兄弟们救你出来！”
叶青梧反手将账簿塞进尸体腹腔，抓把烂泥糊住老徐被剖开的肚肠。当卷帘门被液压钳撕开时，她正跪在泥水里给死者合眼，掌心暗扣的微型相机己拍下关键账页。
林深在临时安置点撞见了更诡异的场景。
救灾帐篷前，村民正争抢泡水的自热米饭，包装袋上的生产批号被荧光笔涂改过。他捡起半袋飘在污水里的糯米，指腹搓开黏连的米粒，露出底下压印的青铜纹——和两周前走私案里那尊带弹孔的商鼎铭文一模一样。
“他们把文物铸进救灾粮包装模具！”林深踢翻冒热气的蒸饭车，滚出的饭团表面嵌着半枚刀币。身后传来王德发的奸笑：“林顾问眼力真好，可您猜...镇里人愿要命还是要祖宗？”
废墟高处突然爆出尖叫。叶青梧被三个壮汉反拧胳膊拖行，她染血的警裤在泥地里刮出深痕，怀里紧搂的铁箱发出金属碰撞声。陈昊的鳄鱼皮鞋碾上她手腕时，林深看清箱体裂缝里漏出的东西——半截青铜弩机，上面沾着老徐指甲缝里的红土。
“叶警官舍命抢出祖宗牌位，感天动地啊！”陈昊的鼓掌声被暴雨吞没。他脚边的狼牙项链突然崩断，尖牙坠进泥坑的刹那，林深瞥见牙根刻着微小的“SWIFT”编码（环球银行金融电讯协会代码）。
“账簿黄册的密码母本在陈昊书房！”林深在集装箱改装的指挥部里咆哮。电脑屏幕映出他眼底的血丝，方拓刚发来的尸检报告显示：老徐肺部积满红土颗粒，气管里却检出华尔街特供雪茄的烟丝。
叶青梧裹着毛毯缩在角落，突然将热水泼在抢拍的账页照片上。水痕晕染处，“雨前龙井”的茶渍下浮出钛金线勾勒的世界地图——云栖镇被标记为骷髅，金三角画着狼头，纽约坐标处却是个燃烧的美元符号。
“跨境洗钱链的物理端口在祠堂地窖。”她掰碎压缩饼干撒向地图，“陈家用赈灾车队运文物出境，返程时在底盘夹层藏毒，现金通过镇信用社的‘文物修复基金’流转...”
林深突然掐灭烟头：“陈昊书房有台老式电报机，解码器就在《道德经》函套里！”他抓起车钥匙冲向雨幕，没看见叶青梧从靴筒抽出的92式手枪——枪柄编号被锉刀磨花的位置，新刻着个“周”字。
陈氏大宅的书房弥漫着奇楠沉香。林深撬开《道德经》函套的夹层时，周玄策的声音突然从古董留声机里传出：“破而后立的前提是...看清要破的是什么。”
紫檀木函套内层贴满微型芯片，最内侧赫然拓印着带血指痕——《道德经》第五十三章“行于大道”的“道”字被鲜血圈住，旁边还有半枚陈露的唇印。芯片插入电脑后，屏幕炸开漫天血雨，账册密文在雨中重组为跨国资本架构图：三家离岸公司控股云栖拆迁项目，最大股东竟是林深被冻结的海外基金！
“惊喜吗？”陈昊举着霰弹枪踹门而入，枪管挂着叶青梧的警徽，“你以为周玄策帮你？他当年就是国企改制案的操盘手！”
祠堂方向突然火光冲天。叶青梧的声音在爆炸声中断断续续传来：“地窖...全是军火...王德发点燃了油罐...”
林深扑向窗边，看见油污泛滥的河面燃成火海，水面漂浮的文物碎片在烈焰中发出凄鸣。火光映亮对岸残墙上的血字标语，昨夜还写着“誓死护祖宅”，此刻己被改写为“要钱不要坟”。
陈昊的枪口顶住他后脑时，林深突然大笑。他摊开掌心，狼牙吊坠的裂纹正渗出原油——那是从陈昊断链上顺走的尖牙，里面藏着纳米芯片。
“谢谢你的跨境密钥。”林深抹去脸上油污，“现在轮到你的主子被做空了。”
河面突然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叶青梧站在燃烧的冲锋舟上举起证物袋，袋里染血的账簿残页在火光中透出金三角红土，像一捧被灼烧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