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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将青石板路砸出千万个水坑，林深站在宗祠戏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村民。雨水顺着瓦檐灌进他后颈，像无数条冰冷的蛇。
“每户按人头分股！”王德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高举喇叭嘶吼，“陈老板说了，补偿金再加三成！”
人群爆发出欢呼，几个老汉激动得跪进泥水里磕头。林深冷笑一声，目光扫过祠堂角落——叶青梧正用匕首撬开地砖，暗红警服衬得她像团灼烧的火。
戏台中央的八仙桌上，林深铺开股权协议。泛黄的宣纸被雨水浸透，“资源整合方案”六个毛笔字晕成张牙舞爪的黑影。
“古镇改造成度假村，总估值15亿。”他敲了敲算盘，珠子溅起水花，“按户分配原始股，签字拿钱，拒绝拆迁者...”
他故意停顿，目光掠过前排的王德发。这个三天前还带着村民砸推土机的汉子，此刻正死死盯着协议末行的数字——他家七口人占股0.35%。
“不签能咋的？”卖油饼的赵瘸子突然踹翻条凳，“陈家推土机明天就铲到祖坟了！”
人群骤然死寂。雨声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刺响，祠堂外二十台挖掘机的车灯穿透雨幕，在斑驳墙壁投下巨兽齿痕般的光栅。
林深弯腰拾起算盘，指尖拨过三颗玉珠：“拒绝者，股权由亲属均分。”
角落里传出陶罐碎裂声。卖豆腐的刘家兄弟扭打在一起，弟弟的指甲在哥哥脸上剜出血沟：“爹的棺材本凭啥归你！”
叶青梧的匕首突然停在砖缝。
青砖下压着半张泛黄的货单，“青铜器”三字被血指印圈住，编号与林深在集装箱见过的弹孔鼎完全一致。她抬头望向戏台，林深正将狼牙吊坠按在协议签名处——那是昨夜陈昊派人“送还”的“诚意”。
“按手印前看清楚了！”叶青梧跃上戏台夺过喇叭，警徽在雨中闪过寒光，“股权协议第十三条：若项目亏损，股东需按比例承担债务！”
王德发的脸瞬间惨白。他儿子在陈家公司当会计，昨夜醉酒后透漏过真相：度假村只是洗钱壳子，三年内必崩盘。
林深贴近叶青梧耳畔，气息冷得像刀：“你救不了羊群，他们只想找新主人跪拜。”
话音未落，王德发突然抢过喇叭高喊：“叶警官阻挠开发！想让大家永远穷死吗？！”人群爆发出怒吼，烂菜叶砸上戏台。叶青梧抹去脸上的污渍，看见王德发口袋里露出半截金条——和陈昊书房的走私金砖一模一样。
“书院不能拆！”白发老教师撞开人群，怀里泛黄的线装书像垂死的蝴蝶簌簌掉落，“这是道光年间的...”
推土机轰鸣声碾碎哀求。陈家的重型机械撞塌仪门，藏书楼的木梁在雨中发出呻吟。林深瞳孔骤缩——倒塌的梁木里滚出数十根青铜箭簇，编号赫然是“破军七十三”。
“着火啦！”尖叫声撕裂雨幕。
书院腾起的烈焰将雨丝蒸成血雾，老教师疯魔般冲进火海。叶青梧甩开林深阻拦的手扑进火场时，听见老人最后的嘶吼在火焰中炸开：“豺狼当道...安问狐狸...”
林深在灰烬里捡起半片焦纸。烧剩的《道德经》残页上，“天下皆知美之为美”的“美”字被血指印抹去，旁边添了行小楷批注：
周玄策批曰：赌局终章在人性溃堤时揭盅
叶青梧背着焦尸走出火场，警服下摆滴着血水。她甩给林深一张烧卷边的照片：陈昊的走私车队里，赫然混着林深在华尔街的操盘助理。
“你的好棋子。”她将92式手枪拍在股权协议上，“陈露假死，王德发叛变，现在连贴身助理都是间谍...”
祠堂外突然传来引擎咆哮。陈昊的劳斯莱斯碾过满地线装书残页，车窗降下，露出狼牙项链的寒光：“林先生，周老请你续弈残局。”
车窗抛出一卷棋谱——正是林深逃亡时遗落的《道德经》残本。泛黄的纸页在雨中舒展，第三十六章“将欲废之，必固兴之”的字迹下，新沾着暗红血渍。
林深扯开衣领，暴雨冲刷着锁骨处的植入接口疤痕。当他将数据线插进接口时，祠堂所有照明灯突然爆裂！黑暗中有机械转动的细响，二十台挖掘机的探照灯如巨兽睁眼，光束锁死叶青梧的眉心。
“告诉周玄策...”林深撕碎股权协议掷向暴雨，纸屑贴着叶青梧的枪管飞旋，“这局我押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