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件里藏着两重天

第十三章:白袍下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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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证件里藏着两重天
作者:
爱吃豌豆乌鸡汤的周珂
本章字数:
15626
更新时间:
2025-06-07

冰冷的铁栅栏在掌心留下凹痕,周拓全身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硬弓。月光被窗口切割,泼在走廊的石地上,涂亮三道晃动的黑影——刀疤脸汉子在前,左右各跟着一个提着铁链短刀的喽啰。脚步踩碎寂静,沙沙作响,每一步都踩在他绷紧的神经上。

地上林晚声微弱的抽气声成了致命的吸引源。三个饿狼般的黑影停在了离她几步远的杂草丛边。刀疤脸手中染血的铁棍随意点了点蜷缩的人影,沙哑的声音带着戏谑:“听见没?喘气呢!命硬的小娘皮!正好给兄弟们热热身!”他身后一个喽啰嘿嘿低笑,手里的短刀在月光下闪了一下。

没有试探性的呼喊。这是一群经验丰富、深谙此道的捕兽者。他们在用声音和肢体动作挤压着猎物的心理防线,逼迫猎物在绝望和冲动的夹缝中出错暴露。

周拓的身体贴在铁栏后冰凉的墙壁上,尽可能地将阴影融入石壁的斑驳。汗水混着血水在粗布上洇开大片。右臂的伤口在剧烈的精神压迫下持续传来灼热的阵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皮肉下残留的火辣。怀中那卷来之不易的油纸包紧贴着肋骨,里面的药品和纸条是仅有的希望。硬册早己沉寂。

他不能动。此刻冲出去,是纯粹的送死,白费林晚声被弃作饵的牺牲。更不能让这群人发现林晚声的价值(她后颈的秘密、她与钥匙先生的关系)远超“硬菜”本身。

刀疤脸俯下身,铁棍的金属柄头粗鲁地抬起林晚声的下巴。月光照亮她脸上干涸的血污和灰泥,眉头因剧痛本能地紧蹙着,但依旧昏迷。

“啧,模样倒是不赖……”刀疤脸啧了一声,眼神像打量一件货物。他突然抬起脚,狠狠地踹在林晚声的腰肋!

“唔——”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从林晚声喉咙里挤出来,身体痛苦地蜷缩痉挛。

刀疤脸侧耳听了听大厅方向的死寂,似乎对里面猎物的沉着有些意外。他扭头朝黑沉的大楼啐了一口:“妈的,还挺能藏!”

“老大,要不……”另一个提短刀的汉子凑近刀疤脸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又朝林晚声努努嘴,“这地方邪乎,这娘皮更是晦气,青帮那‘三爷’甩得比瘟神还快。真搞死了,省得麻烦,也能把里面那货逼出来……”

刀疤脸脸上横肉抖动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但眼里嗜血和贪婪的光终究占了上风:“废物!就知道杀!好东西肯定在那硬菜上!这娘皮活着才是钓饵!把她拖到后面那破窗下,让里面那人看着自己姘头被兄弟们一点点‘招呼’,我看他能憋多久!”他的话带着残忍的兴奋。

两个喽啰立刻上前,一个抓着林晚声软塌塌的胳膊,一个抓住她脚踝,粗暴地拖拽起来,像拖着一袋沉重的垃圾。碎石硌着她无力的身体,在月光下划出凌乱的痕迹。林晚声被拖拽的摩擦声和痛苦的呜咽在寂静的警所废墟里被无限放大,像锉刀刮着周拓的耳膜。

拖行的方向,正是周拓所在这排拘留室斜对面几米外的一扇破窗下!位置刁钻,正好能让拘留室内部看到,又不至于被藏在深处的周拓首接射击(如果有武器的话)。

周拓看着林晚声被拖过冰冷石地,身体因剧痛而断续抽搐。脑中芯片冷硬运转:目标位置暴露,威胁等级上升。硬闯方案死亡概率94.3%。僵持状态将持续耗尽体力,且对方后续行为不可控。备用方案——

他悄然摸到腰间那支冰冷的吗啡注射器,硬塑料的管身硌着掌心。油纸包里那卷绷带和磺胺粉沉甸甸的。

林晚声被拖到指定位置,如同破布娃娃般扔在破窗下的月光和阴影交界处。刀疤脸狞笑着,铁棍在手里掂量着:“朋友!看好了!兄弟我请你的妞儿先‘热身’!给你三声!不出来,我们就开始慢慢‘敲’骨头了!”

“一!”刀疤脸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的残忍。

周拓动了!但不是走向门口!而是猛地退向拘留室更深、更黑的角落!身体蹲下蜷缩!左手撕开油纸包!动作快如闪电!

绷带!磺胺粉!吗啡!

“二!”刀疤脸的声音拔高,棍子扬起!

周拓右手(仅存功能手)捏开吗啡注射器的密封帽,透明针头在月光下寒光一闪!他毫不犹豫,左手抓住右臂绷带尽头一扯!刚刚包裹好的伤口再次暴露!在极致的冷静与疯狂之间,他将那冰冷的针尖,猛地扎进伤口边缘剧痛红肿的肌肉深处!用力按下活塞!

“呃——!”剧痛混合着冰冷的液体注射入体的诡异触感让他眼前一黑!但意志力强行撑住!他同时将撕开的磺胺药粉小包猛地洒在自己狰狞的伤口上!白色粉末迅速被血浸湿!

“三!”刀疤脸狰狞地暴喝!铁棍带着风声狠狠砸向林晚声的左腿膝盖位置!动作之狠,意在碎骨!他的喽啰也握紧了刀!

就在棍风袭体的千钧一发——

“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仿佛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干咳声,猛然从对面拘留室深处爆发出来!

声音如此突兀、剧烈、带着垂死挣扎的绝望!在空旷寂静的废墟里如同炸雷!

刀疤脸的铁棍轨迹生生停滞在林晚声膝盖上方几寸!他和他两个手下惊愕地循声望去!

只见对面拘留室的栅栏阴影深处,一个人影剧烈地佝偻着身体,扶着冰冷的石墙,呕心沥血般地狂咳不止!伴随着每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身体都会猛烈地痉挛抽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而且那咳嗽声……混着浓重的痰鸣音和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湿漉漉的阻塞感!

“操!肺痨鬼?!”其中一个提着短刀的喽啰脸色骤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嫌恶和恐惧!

刀疤脸的凶残表情也瞬间凝固,眉头拧成疙瘩:“妈了个巴子的!怎么他娘的是个痨病鬼?!晦气!”他眼神狐疑地死死盯着那个在黑暗角落咳得撕心裂肺的身影,手下的棍子举在半空一时难以落下。

这种剧烈到无法伪装的病态咳嗽,那种垂死挣扎的声音……在医疗观念极其落后、痨病(肺结核)如同死亡代名词的1941年,足以让任何凶狠的亡命徒闻之色变,避之唯恐不及!

周拓弓着腰,背对栅栏方向,咳得如同风中残烛,身体每一次猛烈痉挛都带动右臂伤口渗出血水。他用尽全力模仿着肺结核晚期患者那种空洞绝望的声音。大脑芯片调动着无数关于这种疾病的生理反应细节,精确控制着肺部、喉咙、声带的震动频率,配合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吗啡带来的麻木感在蔓延,暂时封冻了部分痛觉,但也带来眩晕。

刀疤脸眼中惊疑不定,最终化为浓重的晦气和戾气。他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又瞪了一眼地上昏迷的林晚声,仿佛她也沾染了秽气。

“妈的!真他妈倒了血霉!碰上个快死的痨病鬼!”刀疤脸烦躁地挥了挥铁棍,像赶苍蝇,“操!这娘皮估计也沾了霉运!滚!都他妈滚远点!别让老子再看见你们!真他娘的晦气!”

他显然不想再在这疫病弥漫的死亡之地多待一秒。两个喽啰更是像躲瘟疫一样,连地上的林晚声都不想再碰一下。三人骂骂咧咧,极其忌惮地远离了拘留室的窗口和地上人事不省的林晚声,匆匆朝着警所大门方向退去,脚步声带着逃离般的急促。

警所大院重归死寂。只有寒风穿堂而过的呜咽,和拘留室内,那如同破风箱般、断断续续却固执地持续着的……艰难喘息。

周拓身体脱力般靠在墙上,虚汗浸透重衣。吗啡带来的眩晕和麻木感在意识松懈时汹涌而至。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院外再无声息。

艰难地爬起来,拖着伤腿走到铁栅栏边。栅栏上冰冷的铁锈味刺入鼻腔。他看向外面月光下蜷缩的身影——林晚声一动不动,如同失去生命的玩偶。

时间!距离圣马利亚诊所七点的街头,所剩不多!

他用尽力气拉开沉重的拘留室铁门,锈迹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踉跄地走到林晚声身边,蹲下。先探了探她的鼻息——极其微弱,但还在。心跳隔着衣物传到他冰冷的指尖,微弱得如同一根细丝。

不能再拖!他左手费力地将林晚声翻过身,露出她后颈衣领下方——那个刀疤脸避之不及的秘密位置。伤口似乎更加肿胀,边缘皮肤异常苍白。但此刻顾不上细察。

拿出油纸包里那一小卷绷带,粗暴地将磺胺粉撒了一点在她被拖拽、摩擦得血痕累累的手腕和腰间伤口上。动作因力量和吗啡的副作用显得笨拙僵硬。又将剩下的磺胺粉倒回小瓶。吗啡注射器收好。用绷带草草将她最暴露、易感染的几处伤口缠了几圈,避免留下明显血痕。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寒冷空气扎入肺部。弯腰,将林晚声拦腰抱起。身体的力量因剧痛、失血和麻啡的影响被严重削弱。女人的体重此刻显得异常沉重。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朝着警所那塌方的后院断壁残垣处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额头的汗珠在寒风中瞬间冰冷。黎明前的黑暗是最为浓稠凝滞的墨。街道空寂无人,弥漫着战后的硝烟末和绝望气息。偶尔远处几声零星的枪响,更添死寂。

周拓抱着昏迷的林晚声,如同抱着一个随时可能碎裂的瓷娃娃。凭着芯片记忆的地图和纸条上的信息,在废墟与阴影的迷宫中穿行。目标:圣马利亚诊所,太平弄三号后门。

天色微熹,东方泛起一丝灰白。圣马利亚诊所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这是一座中西合璧、墙体斑驳的三层小楼,外面挂着褪色的红十字标记。后门狭窄隐蔽,位于一条堆满药渣和垃圾的死胡同尽头。门是绿色的铁门,紧闭着。

时间指向六点五十五分。周围死寂无人。

周拓抱着林晚声,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角落,剧烈喘息。肺叶像要炸开。怀里的女人毫无生气。油纸包里的纸条如同烙铁,印在脑海。

七点整。

绿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缝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但很干净的护士服、戴着口罩、眼神警惕的年轻女子探出头来。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寂的小巷,最终落在角落抱着人的周拓身上。没有多余话语,护士快速抬手指了指门内,示意他立刻进来!

周拓咬牙,抱着林晚声侧身挤入那道狭窄门缝。门立刻在他身后无声关闭,沉重的卡簧落锁声清脆地响起。

门内是一条狭窄、昏暗、弥漫着浓烈消毒水和淡淡血腥味混合的过道。墙壁刷着半截绿漆,有些剥落。护士迅速走到他前面引路,没有说话,脚步很快。

左拐进入另一条稍宽的走廊。一间消毒室的门开着,里面隐约可见热气腾腾的高压锅和一些玻璃器皿。过道前方是挂号处的门厅,有低低的交谈声传来。光线稍亮。

“停下。什么人?”一个冰冷、略带沙哑、充满审视的声音突然在过道前方响起。

一个穿着浆洗得雪白笔挺医生大褂、面容枯瘦的中年男人挡住了去路。他戴着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小眼睛锐利如鹰隼,手中拿着一个打开的铜壳怀表,但眼神却像手术刀一样刮在周拓和他怀里昏迷的林晚声身上。胸牌上写着“徐常明 院长”。

“徐院长,”护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早班收的病人,情况紧急,按钩师傅交代……”

“紧急?”徐院长冷冷打断护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周拓血迹斑斑、布满尘土和汗泥的工装裤、被血浸透的右臂简易包扎,最后停留在林晚声苍白灰白、遍布擦伤和泥污的脸上。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怀表盖,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哪来的病人?报名字。登记的病例给我看。太平洋什么时候开始接不明身份的重伤员了?这女的,看着就不对劲。还有你,”他的目光像冰锥钉在周拓脸上,带着浓浓的怀疑,“看着不像正经送病人来的。”

他的每句话都像带着倒刺的钩子,毫不留情地撕扯着周拓临时身份的表面伪装。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张。

周拓的心脏沉入冰谷。千辛万苦躲过追兵来到这里,竟卡在这最后一步?这个徐院长是接头的一部分?还是……诊所的障碍?护士口中的“钩师傅”是谁?纸条上的病鸡(带暗疮流黄水)又在哪里?

他抱着林晚声的手臂紧了紧。怀中的硬册冰冷依旧。

就在这时,走廊斜对面一扇挂着“临时隔离观察”牌子的房门无声开了小半。一个推着金属输液架、坐着老旧藤木轮椅的老头缓缓挪了出来。老头穿着干净的条纹病号服,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异常清亮锐利,此刻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缓缓地推动轮椅,朝着消毒室的方向走去。

经过周拓旁边时,老头状似无意,干瘦枯槁如同鸟爪的右手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嗒…嗒嗒…嗒

急促,短。三短一长。

周拓心头猛地一跳!

是摩斯电码!极短促!但芯片瞬间捕捉!

.[S] [O] [S] ...

S…… O…… S…… 求救?!他在传递求救信号?!还是警告?!

但老头表情依旧木讷浑浊,推着吱呀作响的轮椅消失在消毒室门口,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个无意识的颤抖。

徐院长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从轮椅老头消失的方向转回,落在周拓脸上,那审视的锋锐丝毫没有减轻:“回答我。姓名,病例,来历。”他语气冰冷,寸步不让。

走廊远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似乎是诊所的员工在靠近!时间在滴答流逝!每一秒都离追兵可能的再次封锁更近一步!

周拓全身的血液似乎因药力和透支而冷却。他抱紧怀中的女人,那冰冷的躯体沉重得仿佛是他自己生命重量的具象。过道尽头的消毒室门口,一缕浑浊的蒸汽溢了出来,模糊了视线。轮椅吱呀的摩擦声戛然而止,仿佛一个未尽的信号悬在半空。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污血和汗泥的鞋尖,再抬头望向徐院长那如手术刀般冷酷精明的双眼。

喉咙深处一阵腥甜上涌。他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试图编造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谎言——一个因躲避空袭而被砸伤的工人,一个在地沟里被发现的垂死女人——但他发现自己的嘴唇干裂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笛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诊所外清晨死寂的空气!由远及近!尖利!急促!目标明确!正朝着诊所正门方向扑来!

“砰!砰!砰!”诊所正门方向立刻传来粗暴的砸门声和呼喝!

“开门!警察局搜查!”

“快开门!有匪徒闯入!别让他跑了!”

追兵!动作竟然这么快?!是刀疤脸报的信?还是青帮“三爷”始终甩不掉的尾巴?!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冻结!护士面无人色!徐院长猛地扭头,金丝眼镜后面的瞳孔瞬间收缩!脸上的精明和冰冷立刻被一层难以掩饰的惊惶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急切覆盖!

机会!致命的混乱!是唯一的机会!

周拓眼神厉芒一闪!在徐院长分神的瞬间,抱着林晚声猛地侧身,不管不顾地撞向徐院长!徐院长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撞到墙上!

周拓借力冲过阻挡!朝着最近、也是之前护士所指方向的——那扇挂着“临时隔离观察”牌子的房间猛冲过去!那是之前轮椅老头出来的房间!

门没锁!他撞开门,抱着人冲了进去,反手用力甩上木门!动作一气呵成!

门内一片昏暗。房间不大,弥漫着消毒水、汗味和一种奇怪的陈旧草药气味。靠墙一张空病床,旁边就是那张空空如也的藤木轮椅。对面墙上有一扇钉着铁丝网的极高的小窗。

门外,徐院长气急败坏的怒喝、护士的惊呼、远处警察砸门和呼喝的嘈杂声混成一团!脚步杂乱地逼近临时隔离室门口!

周拓来不及观察环境。将林晚声往那张空病床上一放。目光扫过——床头柜上胡乱叠着几件肮脏的、沾染着暗黄脓迹和药膏的病人囚服!散发着恶臭!

徐院长惊恐的喊声就在门外响起:“这里!人在这里!快来人啊!抓住他!”

门把手被狠狠扭动!外面的人在撞门!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退路!

周拓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冷酷的决绝!他猛地抓起那堆散发着脓血恶臭的病人服!强忍着恶心,飞快地将其中一件套在自己身上!抓起另一件胡乱盖在昏迷的林晚声头上身上!

刺耳的警笛声仿佛在门口炸响,混杂着皮靴踩踏地板的轰响和撞门的巨响!追兵就在门外!

就在门锁即将被撞开的刹那!

周拓猛地将林晚声身体推成侧躺,自己则迅速仰面躺倒在病床上林晚声的旁边!用散发着脓臭的病患服盖住大半身体和头脸!

然后——他用尽全力!模仿着之前轮椅老头那撕心裂肺、绝望空洞的咳嗽!不,是青出于蓝的更剧烈、更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肺部咳穿、带着浓浓血丝和濒死痰鸣的——

“咳!咳咳咳——!!呕——!!!”剧烈的痉挛、干呕、肺部如同破风箱般抽动的恐怖声音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甚至压过了门外剧烈的撞门声!

房门被猛地撞开!

刺眼的军用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房间的昏暗!光柱扫过——两个穿着黑衣、端着步枪的凶悍便衣特务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面色铁青、气喘吁吁的徐院长和吓得瑟瑟发抖的护士!

光柱瞬间锁定病床上剧烈痉挛咳嗽、穿着肮脏脓血病号服、盖着脸拼命咳嗽的周拓!以及他旁边盖着病服、毫无声息、只露出一片凌乱黑发的林晚声!

“什么鬼东西?!”冲在前面的特务被这恐怖的病状和浓烈的恶臭一冲,下意识捂住了口鼻,脸上肌肉因厌恶和恐惧而扭曲,脚步硬生生刹住!手电光柱甚至微微抖动!

“就是他们?”另一个特务嫌恶地用枪口扫指着病床上的两人,声音闷在捂住口鼻的手掌后,“妈的!痨病鬼?!晦气!”

周拓一边剧烈地、几乎断气般咳嗽着,一边艰难地、含糊不清地从盖着的衣服下发出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呻吟:“水……水……救命……”他的一只手,剧烈颤抖着指向床头柜上一个空杯子。

徐院长的脸色在灯光下一阵青白交加,眼神复杂地盯着床上的人影,又看了看门外。他显然被这极其逼真、极具冲击力的病态表演和随之而来的巨大麻烦震撼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走廊更深处!那间消毒室的铁门猛地被从里面拉开!剧烈的、滚烫的蒸汽夹杂着浓烈的消毒水味汹涌喷出!同时,一个巨大的身影(消毒室里操作高压锅的护工)因为外面巨大的嘈杂动静,失手将一个装着消毒器械的沉重托盘打翻在地!

哐当!叮铃咣啷!金属器皿撞击地面的巨大声响、滚落的尖锐声、消毒液瓶子碎裂的刺耳声音!瞬间叠加爆发!如同在混乱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沸水!

“啊啊——!”护士吓得尖叫!

“妈的!里面搞什么?!”外面的特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惊到,枪口下意识调转对准蒸汽弥漫的消毒室门口!

就在这致命混乱再次爆发、所有人注意力被吸引、空间暂时封锁的刹那!

病床上那个剧烈咳嗽、盖着脓血病号服的“垂死之人”,猛地掀开盖脸的肮脏布片!眼中那抹刚刚还属于垂死者的浑浊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决绝的狩猎者的锋芒!他闪电般出手——目标不是武器——而是旁边床头柜上那个刚才被林晚声撞落时滚到边缘、在混乱中未被注意到的……金属医用弯盘!

手指瞬间勾住冰冷的金属边缘!

猛地用力朝距离门口最近那个端着枪、被消毒室噪音吸引了注意力的特务的后脑!

哐!!!!

一声沉重的、令人牙酸的钝响!弯盘边缘精准狠辣地砸在特务后脑勺耳根下方的凹陷处!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那特务眼前一黑,吭都没吭一声,软泥般向前瘫倒!

另一个特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猛然回神!枪口火速调转!但周拓早己计算好角度!身体如同猎豹般从病床弹起!右脚(唯一还有爆发力的腿)狠狠踹在那特务胯下!同时左手成爪,扣向对方握着枪柄的右手腕内侧麻筋!

“呃啊——!”特务要害受袭,剧痛让他本能地弯腰弓背!手腕一麻!步枪脱手掉在地上!

周拓毫不停顿!用肩膀蛮横地撞开挡路的病床和地上瘫软的第一个特务!身体矮低,快如闪电!目标——徐院长和他身后那扇通往走廊深处、暂时还没有警察和特务涌进来的侧门!

徐院长被这兔起鹘落、血腥决绝的反杀惊得魂飞魄散!他看到周拓眼中那非人的冰冷杀意扑面而来,瞳孔因极度恐惧而骤然收缩!他甚至没有思考,出于本能求生欲,猛地将身边那个吓呆的护士狠狠推向迎面撞来的周拓!

“啊——!”护士尖叫着撞来!

周拓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侧身!左手化掌为刀!精准狠辣地切在护士侧颈大动脉位置!

护士闷哼一声,身体软倒。

周拓的身影己经如同鬼魅般冲过侧门!冲入后面更深、更昏暗、弥漫着更浓药物蒸汽的走廊!身后只留下满地狼藉、惊怒暴吼的特务、目瞪口呆的徐院长和消毒室里兀自喷涌的白茫茫蒸汽!

他知道身后追兵会立刻追上来。他必须甩开这几步的差距!找到一个能暂时隔断追踪的角落!或者……首接找到那个轮椅老头!找到那个“钩师傅”!

前方走廊尽头,一扇挂着“药剂调配室”牌子、门缝下却透出刺眼白炽灯光和奇怪仪器嗡鸣声的厚重铁门……门缝微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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