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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晨抬首，看向那箭囊。囊身是上好的墨色软缎，用耀目的金线绣着一对展翅欲飞的双鹤，鹤眼处点了细小的红宝石，针脚细密，栩栩如生。双鹤纹的华美与他甲胄上狰狞的狼首暗纹，一柔一刚，竟奇异地和谐。他认得出来，这金线是宫中特供的“流霞锦线”，珍贵异常。
“这……”周晨喉结滚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此物太过贵重，也太过……私人。
“这箭囊上的金线，是本宫亲自绣的。”萧沁宁抬眸，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也有一份孤注一掷的勇气，“本宫的女红不算顶尖，针脚或许粗疏，将军莫要嫌弃才好。”
周晨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箭囊。入手微沉，锦缎柔滑，那金线在月光下流转着细碎的光芒，仿佛带着绣者指尖的余温与心跳。他摩挲着囊上那对灵动的双鹤，只觉一股热流从心口涌起，瞬间遍及四肢百骸。
“公主厚爱，末将……愧不敢当。”他声音有些沙哑，垂下头，不敢再看萧沁宁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
“你若能在比武招亲中胜出，”萧沁宁鼓起勇气，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尽管脸颊已经开始无法控制地发烫，连带着白皙的颈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本宫便让钦天监挑一个……挑一个最吉利的黄道吉日……”她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像是蚊蚋的振翅声，耳尖却红得像是熟透的樱桃，几乎要滴出血来。她说完，便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周晨闻言，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他霍然抬首，看着眼前女子羞红的脸颊，那双因羞涩而水光潋滟的眸子，以及微微颤抖的睫毛，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猛地将箭囊紧紧按在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然后单膝跪下，冰冷的甲胄与坚硬的青石板地面碰撞，发出“铿”的一声闷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末将的心跳，从见您第一面起，便只为长公主而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来，带着不容错辨的虔诚与热烈，“无论比武招亲结果如何，周晨此心，日月可鉴，苍天可表！”
萧沁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这番直白炽热的剖白震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那层柔软的箭囊和冰冷的甲胄，他心跳的力度，强劲而急促，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着她的掌心，仿佛要将他所有的情意都传递过来，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的手。
远处，梆子声笃笃传来，是巡夜更夫报子时的声音，一下，两下……悠远而清晰，打破了这片刻令人窒息的静谧与张力。
一直静静站在廊柱阴影里的林琉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待听到更夫的梆子声，她才悄无声息地转身，如同一道轻烟，沿着抄手游廊向另一端走去。她走得很轻，像一只夜行的猫，不带起一丝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