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洲城通往西宁府的乡间驿站。
洗漱一新的母子俩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鸿儿好奇的看着棠歆儿用指甲从一个小瓷瓶里挑了一些药膏,涂抹在他的脚丫上。
鸿儿胖乎乎的小手在脚丫上点了点,奶声奶气的问棠歆儿:“娘亲,这是什么?”
“这是花子给的防冻伤的药膏!”
“冻伤是什么?”鸿儿忽闪着晶亮的大眼睛,歪头问她。
“肌肤长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中,血液不流通,就会被冻伤,冻伤的地方会发痒,刺痛,严重的还会溃烂,甚至要截肢。
所以,明日不要再去骑马了,乖乖和我待在车厢里,冻伤了可了不得。”
棠歆儿一边解释,一边用指腹在他脚背上轻轻揉搓着。
鸿儿似懂非懂,片刻后,后知后觉的开口说道:
“我藏在程管事的羊皮袄子里,马背上亦是暖暖的,不会冻伤。”
棠歆儿用手指在鸿儿鼻尖前虚点了一下:
“小机灵。”
鸿儿立刻笑嘻嘻的倒在她的怀中,两人闹做一团。
与此同时,隔壁的房间里,杨承烻一身中衣,慵懒倦怠的靠在火炕一侧的棉被上。
程管事坐在另一侧的炕沿上泡脚和他说话。
“嗨……”
程管事长长叹了一口气。
“死冷寒天的,难为她一句抱怨没有,换做其他姑娘,早喊冷叫累了。”
杨承烻眉眼微挑,扫向炕边窗棂,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嗤哼道:
“她亦有所需,何谈辛苦。”
程管事紧着拳头在自己腿上锤了几下:
“你这性子何时能改改,何必事事都要水明如镜,渭泾分明,瞧瞧人家姑娘,虽厌恶你我,还不是毫无芥蒂的对鸿儿似亲生般对待!
如今,你己近而立之年,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还能陪着你折腾几年,如若有喜欢的,破了规矩,纳了放在房中也是好的,等我到了那边,替你去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解释,想必他们也是能理解的……”
提到老太爷,程管事红了双眼。
他有负老太爷临终前的嘱托,没能看顾好杨家。
“嗨……”程管事又是一声长叹。。
“我知你心思,可今朝非往昔,鸿儿还小,不能不多做打算……”
杨承烻神色木然的望着漆黑的窗外:天色未明,成个劳什子的家,己委屈了鸿儿,难道还要再添上几个!
“您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也被那小娘子扰了心神不成。”
杨承烻语气舒缓,略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程管事慕然一怔,家主什么意思?
也被扰了心神!难道还有人也看上了唐姑娘?
是谁?
谁藏的如此之深,竟在他眼皮子底下撬人。
难道真的是自己素了太多年,眼力跟不上了!
顷刻间,他把清水湾所有的男儿郎挨个过了一遍,连姜伯明伯都没漏掉,最终也未捋出任何端倪。
杨承烻则满意的闭上双眼小憩。
老人家吗,总要给他找些事情做,才不会胡思乱想。
不知过了多久,程管事脚下的泡脚水渐渐没了热度。
他匆匆擦了脚,说了声:“今晚我去和他们挤一挤,你早些安置。”然后端着水盆走了。
杨承烻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落在程管事合上的门板上,良久才淡淡移开。
罢了,只要老人家高兴,随他折腾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