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小船开出好一段距离,况野才问道。
“大概吧,有股我不是很喜欢的味道。”谢祈安摸摸下巴。
从对面过来的,难道是红尘诡域那边来的?
他拽拽红色耳坠:“喂,伊索斯托迦尔,熟悉这股味道吗?”
“你当我狗鼻子?”伊索斯托迦尔无语。
离巢老人连家都记不得,怎么可能还会记得无关紧要的诡?
也不对,祂离开的时候,祂的诡域还一只诡都没有。
“没事,我在他身上留下了点记号。”谢祈安眉眼弯弯,像只狐狸,“现在,先去你老家看看。”
“你们看!”
王富贵忽然振奋地手指前方。
在海天交界处,一座庞大的万里长城虚影绵延至虚空,被半掩映的天上宫阙在红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一道高亢嘹亮的啼鸣声自海的另一边传来,白色的身影自云天俯冲而下,很快又急速上升,嘴里叼着一条甩尾的银鱼。
骨翅上覆盖着一层白羽的鸟型诡异一口吞下银鱼,开心地拍拍翅膀,在海面上即兴翩舞几下,然后飞回到万里长城内。
银鱼群簇拥着绿色小船到离岸边百米远处,就不肯再上前。
打头的银鱼朝着谢祈安甩一下尾巴,发出无声的告别,鱼头往海里一扎,瞬间没了身影。
剩下的银鱼连忙噗通噗通地跟着扎进水里,海面平静的只有一叶扁舟轻轻荡漾出一圈圈涟漪。
哪怕离岸边还有好一段距离,却也足够船上的人看清红尘诡域的外围。
遥看时的万里长城,竟然是用一截截脊椎拼接而成,墙垛上的人面灯笼振奋着笑脸,活力满满的高歌。
“红尘呀——滚滚~”
有幽幽红色鬼火在城墙上闪过,像是士兵巡逻。
船上的人仰头,哪怕脖子都仰酸了,都只能看到高大宏伟的脊椎城墙。
人类在这堵城墙下,渺小地像是一只蚂蚁。
“乖乖,我们红尘大王,住这么好?”
王富贵双眼亮晶晶。
要不,回去给他家的庄园也来一个?
“这些,都是人骨?”许久不发声的无恙和尚忽然道。
不近人情的双眼注视着谢祈安,让谢祈安有种他一旦回个“是”,下一秒这和尚就能拔棍的错觉。
谢祈安拽拽红色耳坠。
问你话呢。
烟嗓无奈:“我是个爱好和平的诡。”
“这些脊椎和骨头,是我自红尘世界诞生起,就慢慢收集来的。”
“我从不主动杀生。”
主动撞到祂刀上来的除外。
听完谢祈安转述,无恙和尚脸色稍霁。
不过,红尘之王这是什么审美,竟然用脊椎拼长城。
“谁年轻的时候没点超前审美?”伊索斯托迦尔为自己挽尊,“这才配得上我众诡之王的逼格。”
你们还没进里面见过我的白骨大房子呢!
噔。
小船轻轻靠岸。
王富贵率先从船头跳下去,稀罕地踩几脚脚下的白沙似的土地。
“这地,还挺绵软哈!”
他蹲下,抓起一捧白沙,白沙从张开的指缝间落下,带走一丝温度。
王富贵摩挲手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些白沙,绵软中带着难言的冰凉。
其他人都己经陆续下船,谢祈安双手揣着袖子,飘飘然立于船头。
垂下的眼睫轻扫过那一地白沙,嘴角微微下垂,轻嗤一声,站在船头岿然不动。
“这也是你的审美?”
他轻声问。
红色耳坠里的火星都不飘舞了,像是僵硬在半空。
半晌,烟嗓幽幽长叹一声。
“请一定要把这个冒牌货挫骨扬灰。”
“骨灰就铺在这里。”
务必要让对方享受到千诡踩、万诡踏的待遇!
“祈安,你不下来吗?”
况野手中转动着一张面具走过来。
谢祈安:“我没有在骨灰上走路的爱好。”
“骨灰?什么骨——”况野话音蓦然一滞,手中的面具因为停止转动,啪地落地。
况野双眸缓缓转向脚下踩的白沙,又缓缓转回谢祈安,嘴角僵硬地向上扯扯。
谢祈安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况野忽然觉得有点烫脚了。
他想抬起双脚,可惜没有虚空停留的能力。
想换个地方踩,可目之所及全是白沙。
哈哈,他说呢,怎么有沙冰冰凉凉的。
淦!
红尘之王这是什么变态的审美?
伊索斯托迦尔:再强调一遍,务必把这冒牌货挫骨扬灰!
“玩一二三木头人呢?”王富贵跑过来,一掌拍上况野肩膀,“咋都停着不动呢?”
况野扯起一边嘴角,瞧见小胖子圆乎乎的脸,恶上心头起,恶劣的想法占据高地。
他恶魔低语:“你脚下踩的,都是别人的骨灰哦~”
哈哈,他淋过雨,所以他要撕烂所有人的伞!
王富贵的笑容一僵,眼珠子缓缓转向脚下的白沙。
“嗷——”
蓝色的袖子飘扬,一只手就迅速地捂住王富贵的嘴,将他未发出嘴的狼嚎扼杀在喉咙里。
谢祈安落到王富贵身后,嫌弃地甩甩脚底。
他的鞋板,终究是脏了。
“怎么了?”时今也和无恙跑过来。
况野这样那样一说,两人的面色也变了,一脸菜色地看着自己的脚。
抬起左脚不对,抬起右脚也不对。
“谁在那里!”
一声高喝忽然自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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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跟冒牌红尘之王斗智斗勇一天的红尘王座,照例被星河宝珠镇压。
红尘王座浑身抖啊抖,忽然停下抖动。
盘踞在肉山上的黑雾稀奇地瞥一眼。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竟然闹腾这么一下就安静了。
黑雾化作一张大嘴,吸溜一声,地上的肉山瞬间消失无踪。
黑雾忽然转向大门口。
一只头戴高帽、颈戴宝石项链的黑色乌鸦,从大门口优雅地滑翔进来。
祂用翅膀整理歪了一点的宝石项链,清清嗓子。
用高傲的目光斜视着黑雾。
“红尘来了。”
黑雾一阵扭曲抖动,凝聚出一张人脸。
人脸非但没有快被抓包的心虚和害怕,反而一派兴奋。
“那位真正的红尘之王?”
贪婪继续给它一个倨傲的眼神。
“难怪。”黑雾在白瓷地砖上来回飘动,“难怪这红尘王座忽然不闹腾了。”
“哈哈哈,来得好!”
“贪婪之王,还记得你答应我的吗?”
贪婪摘下头顶的黑色高帽,像是绅士一样微微低下头。
“当然。”
“我贪婪,从不骗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