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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祈安前几天身体还差点炸过一回，现在哪怕醒了，面色也依旧苍白惨淡，鼓掌也是有气无力。
但道长不羁坐起的身板依旧带着翠竹的挺拔，一双眼睛亮晶晶，闪烁着人类对于八卦热闹的不懈追求。
哪怕瘫在床上起不来，听到窗外吵架声，也得创造医学奇迹爬起来看几眼。
况野仗着脸上有颜彩，脸皮终究厚上一点，将这被看热闹的窘意往脑后一扔，快步到石床前。
“祈安，你终于醒了！”况野的大手激动地要落到谢祈安背上，瞥见谢祈安苍白的脸色，堪堪收住手。
“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当时人就在他们面前，水灵灵地就爆血，他们差点以为人要炸了。
“哎呦！”
况野捂住后脑勺，扭头对上外婆没什么情绪的目光。
可况野就是没来由地心头一阵发怵。
外婆手里上下抛着一个小红果子，半晌，微微扯起一下嘴角，露出些微冷笑。
小没良心的，有了男人忘了外婆。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婆婆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时今也走近关心一番，只是面对着外婆跟她差不多年轻的明艳脸庞，那声婆婆叫得她烫嘴。
外婆神色稍霁，然后嫌弃地赶人。
“好了，人给你们带出来了，就别在我的地方污染新鲜空气。”
“滚滚滚。”
况野后知后觉，神色讪讪地摸摸鼻尖。
“那外婆，我下次再来看你。”
外婆侧转身子背对着他，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况野讪笑一下，背对着谢祈安半蹲下。
“祈安，我背你出去。”
谢祈安的目光从外婆身上收回来，落到况野背上。
虽然谢道长走是能走几步，但是免费的代步工具谁会不喜欢呢？
能躺着绝不坐着的谢道长欣然往况野背上一趴。
“驾！”
况野：……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深处，外婆才噗的一声吐出一口红黑色的血液。
石板上的血液蠕动着，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血液里徜徉，不断试探着往外扩张。
外婆眼里闪过嫌恶，肩上的翠鸟鸟嘴一张，一道炽热成白色的火焰掠过石板，将血液蒸发。
白色小蛇蜿蜒着扭上外婆的肩头，蛇信嘶嘶舔舐掉外婆嘴角那缕殷红，绿豆大的黑色蛇眼，闪过担忧、哀伤。
外婆伸出一根手指摸摸白蛇的脑袋。
“我没事。”她的目光眺望远山，“起码现在，还不是我该退场的时候。”
————
可能是况野的脊背太过宽阔，也可能行走间的上下颠簸太过像摇篮曲，谢祈安趴在况野的背上，眼皮渐渐下垂，逐渐阖上。
手臂自然顺着况野的肩头垂下。
况野余光瞥到手臂，一歪头，看到旁边一个双眼紧闭的脑袋歪在肩头，脸色惨白丝毫没有活人的生气。
况野大惊失色：“祈安，你又挂了？！”
时今也听到动静，从前面退回来，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谢祈安的鼻下，感受到微弱的鼻息。
“活着，应该是睡着了。”
况野心下一松：“吓人。”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一阵光亮出现在出口。
他们出来了。
天青子手里攥着一根鸡腿，没有任何形象地蹲在出口处，咬一口鸡腿，看一眼林间出口。
王富贵蹲在旁边，看天青子手里鸡腿没了，立马又从保温箱里取出一个鸡腿，恭敬递上。
几个村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惊叹地看着天青子脚边的一地鸡骨头，用看大款的眼神，慈爱地看着天青子和王富贵。
他们山里最不缺这些资源，但是出门交易的确不方便。
现在有人能给他们带来山外的资源，村民们自然奔走相告，排着队拿出自己的存货，以物易物。
当然，这也是看在阿野的面子上，换作寻常人，村民们才不想理这些山外人，山里的资源己经够他们自给自足。
“阿野。”
“阿野。”
村民们率先看到况野。
“你见到大巫了吗？”
况野被村民们团团围住，王富贵仗着富态的身躯，灵活地挤开村民，蹿到前面。
一看谢祈安闭着眼蔫头耷脑地搁在况野肩上，感觉天都塌了。
“没、没救了？”他抖着嗓子。
况野打发走这些叔叔婶婶们，背着人往住处走。
“不是，睡着了。”
天青子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探到谢祈安鼻下，又拎起谢祈安的一只手腕把脉。
“灵智的确是回来了。”天青子道，也没有问况野那位外婆是如何做到的。
他一双老眼微不可察地掠过红色耳坠，见红色耳坠的颜色看起来比之前黯淡的模样，变得更加透亮点，心下才微微一松。
————
某处大山的山脚下，一只巨大的蛛腿踩上草地，庞大的身躯将地上的草丛灌木压倒成平地。
凡是蛛身压过的地方，草木瞬间从葱绿的生机变成枯败腐烂的黑色，在蛛身的身下，形成一小片咕噜咕噜冒着黑色气泡的沼泽。
八条蛛腿的上半身，则是人身的蜘蛛娘，蜘蛛娘面容姣好，一看就是那种心狠心辣的美人。
蜘蛛娘的一条蛛腿上挂着一个装毛线球的袋子，两手拿着两根细杆子，手指翻飞地织毛线。
一边织，一边还非常有闲情地嘴巴一张，吐出一束透亮的蛛丝，缠住天空中飞过的一只鸟。
蛛丝快速回收，嘴巴一张，就将整只鸟塞进嘴里。
蜘蛛娘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连骨带毛地一起吞吃入腹。
它就停在大山山脚下的边缘，丝毫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一只又一只拳头大小的蜘蛛从身后的草丛里钻出，匍匐在蜘蛛娘的身后。
蜘蛛娘这才将织了一部分的毛线往腿上的袋子里一塞，妖冶的蛛目眺望大山。
“遵我主红尘令。”
大山深处，闭目养神的外婆忽然睁开眼。
她的目光凌厉射向某个方向。
手掌一翻，一柄苗刀卧于手中。
玩闹的翠鸟和小白蛇收起玩闹的姿态，跟着神情不善地望向某个方向。
外婆神色冰冷。
“诡界的杂碎，也敢踏入我十万大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