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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明亮，穿透云层，将昨夜残留的阴霾一扫而空。
白川喜助站在教学楼的天台入口，深吸了一口气。
风带着高处特有的凛冽，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他手里紧紧攥着霞之丘诗羽那台银色的笔记本电脑，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推开沉重的铁门，天台上空旷的风声瞬间灌入耳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霞之丘诗羽背对着他，倚在栏杆上。
黑色的长发被风吹得肆意飞舞，像一面不羁的旗帜。
她眺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都市轮廓，背影显得格外孤高，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白川喜助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那副拒人千里的、带着剧毒的微笑。
“学姐。”
白川喜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
霞之丘诗羽的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但她没有回头，只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带着浓浓嘲讽的轻哼。
“呵……稀客啊。怎么，前天的‘约会’不够尽兴，今天又想起我这个被你气到半死的学姐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慵懒磁性的调子，但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精准地刺向白川。
白川喜助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地接话或反驳。
他走到霞之丘诗羽身边，隔着半臂的距离，同样望向远方。
他没有看她的脸，只是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轻轻地、极其郑重地放在了她身侧的栏杆平台上。
“我是来道歉的，学姐。”
白川喜助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没有了平时的浮夸，也没有了昨日的疏离和混乱。
“为了前天，在咖啡店，还有……更早之前，我的混账态度。”
霞之丘诗羽终于侧过头，斜视着他，眼里充满了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怀疑。
“道歉？为了什么？为了你那惊世骇俗的‘视力论’？还是为了在雪之下面前让我像个傻子？”
“为了所有。”
白川喜助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坦荡而诚恳。
“为了我像个白痴一样误解了你的靠近，为了我用那种蠢话让你难堪生气，也为了……因为我的混乱和逃避，把你卷进了难堪的场面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更为了……我差点忘了，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是我能一起讨论故事、分享灵感的，最棒的知己。”
“朋友？知己？”
霞之丘诗羽重复着这两个词，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白川君，你确定你知道这两个词的分量吗？”
“我知道。”
白川喜助用力点头，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也许我之前表现得像个混蛋，但我很清楚。没有你的《恋爱节拍器》，没有和你讨论剧情时碰撞出的火花，我可能会错过很多思考的乐趣。我珍视这个。”
他指了指那台电脑。
“昨晚……我又看了一遍你卡住的那段剧情。”
霞之丘诗羽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白川喜助没有等她回应，继续说道。
“我不是来辩解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不是来寻求什么原谅。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抱歉，因为我的问题，伤害了你这个朋友。我不想失去……能和你一起聊故事的时光。”
他的话语很首白，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带着点笨拙。
但那份纯粹的、为友谊而道歉的诚意，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霞之丘诗羽心底激起了波澜。
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眼底那份因为珍视“朋友”而产生的、不容置疑的坚定，之前积攒的怒火和委屈，似乎被这阵风吹散了大半。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川喜助几乎以为她会再次甩手离开。
最终，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伸手拿回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谁稀罕当你的知己。”
霞之丘诗羽别过脸去，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慵懒和傲娇，但那份尖锐的刺意却淡了许多。
“不过……看在你还能想起来把电脑还给我，并且……眼光还算凑合的份上，暂时不跟你计较了。”
她打开电脑包，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目光重新投向远方，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下次再敢用‘视力不好’这种蠢话来敷衍我……”
霞之丘诗羽拖长了音调，带着威胁的意味。
“我就让你在下一卷书里，死得很难看。”
白川看着她重新变得生动（虽然依旧傲娇）的侧脸，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大半。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带着点傻气的灿烂笑容：“遵命！霞诗子老师！”
下午，侍奉部的活动室依旧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
雪之下雪乃端坐在窗边的位置，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精装书。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她清冷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更加分明。
门被轻轻推开。白川喜助走了进来。
雪之下雪乃没有抬头，翻书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进来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白川喜助走到她桌前，站定。
他没有像对霞之丘那样首接道歉，因为他知道对雪之下，过于首白的情感表达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雪之下。”
他开口，声音平稳。
雪之下雪乃终于抬起眼。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冰川，平静无波地看向他，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等待。
白川喜助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
“之前在咖啡店……让你看到那么混乱的场面，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他道歉的重点在于“添麻烦”和“牵连了她”，而非那些暧昧的误会本身，这精准地戳中了雪之下雪乃在意的点——秩序和声誉。
雪之下雪乃翻书的指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她看着白川喜助，那张脸上没有了没有了惯常的嬉皮笑脸，只有一种沉淀下来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