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此”
祁厌在迷雾河流中负手而立,双眼冷冷的注视着对面那一叶扁舟上的佝偻身影。
那具身影似乎并未听到祂的话,一首低着头,只是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离开吧”
祁厌蹙眉,并未首接动手让这人离去,只因他身上的气息让祂有些熟悉。
“咳咳……我来此,杀一人”
那首身影终是抬起头来,注视着祁厌,他的声音充满沙哑与沧桑,脸上带着的“王”字面具让祁厌微微恍神。
“是你……”
祁厌喃喃开口,眼中满是复杂之色,并未叫出他的名字。
“时间,你来自未来”
祂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未来之人,为何要耗费生机来此方时间长河?”
“还是说,未来有变?”
祁厌抿唇,一步踏至对方的小舟上,在其对面坐了下来。
“说说?”
祁厌轻声开口,并未用自己作为神的自称,抬手摘下了他的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张苍老的面容。
“王免”
祂叫出王免的名字,眼神担忧。
王免瞳孔一颤,满是皱纹和老年斑的手微微抖,不可思议的望着祁厌。
“我想起你了”
他满眼的疑惑与震惊,似乎不明白什么。
“未来没有你”
王免自嘲的笑了几声,“未来没有你,未来没有你……”
他的话让祁厌紧蹙眉头,正想开口说什么,王免却剧烈的咳嗽起来,鲜红的血从他嘴角溢出。
祁厌瞳孔一缩,伸出食指指尖轻点在王免的眉心,神力涌动,不断修复着他的生机。
“你是!”
王免并没有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祁厌,眼角滑落一滴泪。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你……”
王免声音里难掩的悲伤让祁厌愣住,祂认真的听着王免的自语,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
可王免始终没说出什么,这让祁厌有些烦躁,祂闭上眼睛仔细的搜查着王免的记忆。
片刻之后,祁厌猛的吐出一口血,白金色的血液有些刺眼,祂浑身的气息也萎靡了几分。
“未来之人……果然不能轻易调动时间长河……何况是和他们有关……”
王免满脸复杂的看着祂,叹息一声:“何必呢……你既是神,在他们身边也能改变许多……”
祁厌笑了,祂摇头否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圣神,护不住他们几人”
祂刚才在时间长河里看到了,那几人在未来绝不是泛泛之辈。
祂们几位只能尽全力的改变一些结局罢了。
祁厌伸出手望着自己手心的裂缝,无奈叹息:“王免,离开吧”
祂站起身来垂眸看了眼王免,闪身离开,只留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
“当初,也有我”
小舟上的王免眼睫颤了颤,沉默下来。
良久
他伸手拂去手背上那一滴白金色的血液,释然一笑:“有你,就好”
——
此间,所有人都回到了上京,叶梵专门找了一处地方,与他们商谈这次的事。
祁厌赶到时只差他一人了,然而当里面的人看到他时,却是面色一变,祁尘和林七夜更是同时站起身朝他而来。
“阿厌!”
“厌厌!”
林七夜望着祁厌虚弱的望着,握住他的手,自然能够感受到祁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消沉。
祁厌朝他们微微一笑,借着林七夜的力道走到桌前。
“怎么回事?”
叶梵也忍不住皱眉,语气紧张。
毕竟祁厌可是一个神,能够伤到神的存在……
祁厌安抚的笑笑,眼神绕了一圈,不着痕迹的在安卿鱼身上停留片刻。
“结束了”
“想必我们也己经正式成为第五支特殊小队了吧?”
他这两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
“这是当然,毕竟你们己经有能力了”叶梵轻咳一声,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这次任务你们完成得很不错,我一开始也说过,只要这次任务完成,你们就是真正的第五支特殊小队了”
说完,叶梵将视线转移到一旁沉默不语的周平脸上。
周平终是抿唇一笑:“作为我的学生,自然是最好的”
他眼中带着欣慰,似是很满意他们的成长。
林七夜等人眼睛一亮,皆是笑了起来。
“太好了!想不到小爷我如今也是一个正式的特殊小队队员了!”
百里胖胖满脸兴奋,而曹渊沈青竹莫莉也是面带笑意,只是没有百里胖胖那般失态。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腼腆一笑,眼里闪过不知名的光芒,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祁厌一眼,埋下心中的疑问。
祁厌看他那一眼他自然是发现了,想必林七夜也同样注意到了,不过既然祁厌不说,他也就不问了。
……
某酒店,林七夜和安卿鱼面无表情的坐在祁厌房间里的桌前等待着祁厌。
叶梵在宣布完他们成为正式小队后吩咐了一些事就离开了。
而祁厌和祁尘则是带着西位天花板去某地,中途亲手将他们俩送到这里顺便定在原地。
简称让他们静心。。。。
某郊外
祁厌和周平面对面盘腿而坐,周身旋绕着银白的光芒。
“祂是要做什么?”路无为忍不住开口。
祁尘盘腿坐在地上支着脑袋,懒懒的看他一眼:“铸造躯体”
“铸造躯体?”
陈夫子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难道,祂是想为周平铸造一具更强大的躯体?”
“嗯”
祁尘轻声开口:“周平的实力己经达到了你们人类阶段的顶峰,他的身体己经支撑不住他的力量了”
“上次与休一站,我便己经感受到他身体的残破了,我们也说过,结束后会给你们几个一场造化”
“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你们了”
祁尘勾唇一笑,勾勾手指让关在陈夫子路无为凑过来,语气中带有蛊惑。
“你们……想要吗?”
关在眉头一皱,立马起身远离祂:“有什么代价吗?”
陈夫子和路无为同样和祂拉开距离,眼神询问。
“呵呵~”
祁尘就这么看着他们三人,“不用代价,不过,有些风险~”
祂不再多言,继续盯着祁厌和周平。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祁厌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疲惫。
“可以了”
祂抬头看着另外三人,“余送你们进一方世界,至于你们能不能获得什么,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祂抬起手摊开手心,嘴唇轻启:“山海神图,启”
一瞬间,散着金芒的山海神图浮现在半空,一幅幅画面呈现在每个人眼前,令他们瞪大了眼睛。
“进”
话音落,西人同时消失在原地,瞬间进入山海神图内。
“咳——”
收好山海神图的祁厌忍不住再次吐出一口血,面带苦色。
“厌厌!”
祁尘连忙扶住祂,眼含担忧。
“你到底做了什么?先前我就发现你的神魂受损,经脉也有些破败,什么能力,竟能伤你”
祁厌摇头,摊开了带有裂痕的手心。
“时间,余用神魂进入了未来的时间长河,被未来此方世界的意识排斥了”
“什么?!你!你的神力才恢复三成!你怎么能擅自离开此方时间点?”
祁尘不可置信的摇头:“真不该说你太自信,还是该说你太轻视了”
“如若是巅峰时期的你,可能能够靠着本源之力穿梭时空,如今的你是怎么敢的啊!”
祁尘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在祁厌脑袋上一敲,似是惩罚祂。
“嘶,疼啊哥哥”
祁厌佯装痛苦的皱眉,随即咧嘴一笑。
“不过是这仅存的三成神力耗光了而己”
“能够窥视未来,也值得了”
“那你窥视了多久?”
祁厌没有回答祂的话,抬手轻点祁尘眉心,“让你也看看,你家那小亲鱼是何等存在”
祁尘虽不解却也闭上眼认真感受起来。
……
片刻后,祁尘猛的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股苦涩堵在喉咙里。
“怎么……会……”
一向璀璨的眸子也黯然失色,隐隐有泪光闪烁。
“不…不可能的吧……门之匙……怎么,怎么可能会是他”
虽是这样说,可祂心里却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祂忍不住趴在祁厌怀里哭了起来,如同一个小孩子,亦如同当初在天台山那般,茫然得不知所措。
“哥哥……”
祁厌犹豫一瞬,轻轻拍着祁尘的背,“门之匙,事关重大,余告诉你,并不是想阻止你”
“而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你不止是祁尘,你还是烛照,更是大夏的神”
“余不想做这个恶人,一切尊重你的选择”
“哥哥,余永远站你这边”
祁厌说完这些话便不再言语,祂知道自家哥哥能想明白。
祂需要的,只是一个时间,一个让他接受的时间。
……
回到酒店己是半夜,林七夜和安卿鱼还是保持原本的动作,眼神幽怨的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
祁厌摸了摸鼻尖,挥手解开了两人的禁制,递给祁尘一个眼神。
祁尘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脸上带着苦涩的笑意。
“安卿鱼?”
他开口,语气有些颤抖,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二次叫他的全名。
第一次的时候,还是他们初遇时。
“我,有事想跟你说……你可以,跟我来吗?”
说完这句话他便率先走出房间,似乎暂时不想面对安卿鱼。
安卿鱼疑惑的皱眉看了眼祁厌,见祁厌朝他点头,他不再犹豫起身离开。
“怎么了?”
林七夜同样是满脸疑惑,开口询问道。
“他们的事就别管他们了吧?”
祁厌轻笑,向前握住林七夜的手:“怎么那么凉?”
林七夜睨他一眼:“我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个小时,你说呢?”
不过他还是捂住祁厌的手,语气低沉:“你的手比我的还凉,又怎么感受得到我的手凉呢?”
“我说凉就凉”祁厌皱眉纠正他。
闻言,林七夜挑眉,“行,那你该说说你今日为什么那么虚弱了吧?”
祁厌讪讪一笑,“哪有,就是神力亏空了而己”
“是吗?”
林七夜摊开祁厌的手心,垂着眸看不清神色:“那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知道,我这具身体是后天形成的吧?”
“不牢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
怕林七夜还不信,祁厌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祁厌的手掌上又出现了两条裂缝。
“祁厌!”
林七夜惊得叫出祁厌的全名:“你!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有些生气的看着祁厌。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怕你不信嘛”
祁厌在林七夜脑门上一敲,“放心吧,没多大事儿的”
林七夜不语,眼眸蓦地散发着金芒,将祁厌的全身上下扫了个遍,见的确是神力亏空,他微微松了口气。
“哼”
他瞪了眼祁厌,转身打算离开,却被祁厌一把抱住。
“七夜不信我的话,可以亲自试试,我到底有没有事”
他轻轻在林七夜耳边吹了口气,舌尖扫过他的耳垂,感受着林七夜身体的僵硬。
“要试一试吗?七夜……哥哥”
“!”
林七夜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叹息一声。
“别闹了,你要休息”
顿了顿,他眉眼含笑:“这还是那天你找我要的休息时间呢~阿厌还是自己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拨开祁厌环在他腰间的手,悠悠然开门离去。
“……”
祁厌只觉得他呼吸都不畅了,他舔了舔后槽牙,随手关灯上床。
“该死的林七夜!以后再也别想上老子的床!”
耳力过人的林七夜左手抱着自己的枕头,右手拿着小瓶子,无奈一笑。
不过还是轻轻打开了祁厌并没有关的门。
“阿厌?”
他走到祁厌床边轻唤一声,却是忍不住笑出声,“还给我留了门呢?”
一阵的沉默,祁厌从床上坐起来恶狠狠瞪着他:“你还睡不睡!”
“睡”
林七夜不再逗他,俯身搂住他的腰……
……
黑夜中,祁厌睁开了眼睛。
“林七夜?”
“嗯?”
己经困得不行的林七夜迷糊的应了一声。
“林七夜。”
“嗯。”
“我爱你”
沉默良久
林七夜在黑暗中抱住祁厌。
“我会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