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光天,你,你到底要干吗?”
“我警告你,不要打脸,会伤到尊严。”
“你,别再过来啊……”
“疼,疼疼疼!刘光天……”
很快,询问室里又传来了一阵阵类似杀猪般的悲鸣声。
“说起来,这个傻柱到底是怎么惹到刘组长的?”“吃饭、睡觉、揍傻柱……”
审讯室外,两名路过的保卫员听到里面传出的惨叫声,已经习以为常。“嘿,谁说不是呢?这一天起码三顿揍,还不定时加餐……”
“咱们这位刘组长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然下手这么狠。”另一位保卫员感叹道。
傻柱在轧钢厂可是个有名的大厨,两位保卫员对他也不陌生。说真的,虽然这傻柱人品欠佳,但是作为厨子,吃得饱喝得足,身体比许多退伍来的保卫员还要健壮。
然而,这样一位壮汉竟被刘光天打成了一个委屈巴巴的样子,哭泣声尖锐凄惨,由此可见刘光天下手是多么不留情面。
“走吧,走吧,就当啥也没听见……”
两个保卫员相互看了一眼,加快脚步离开了审讯室。在轧钢厂的第一车间内,贾东旭正在闲散地磨蹭,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发毛,像是被某种凶猛的野兽盯着。
“有人在盯着我?”他心里一惊,猛然从一堆工件中站起身,顺着感觉看过去。
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保卫员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啪!”
其中一人接触到贾东旭的目光后,竟从腰间取出一把枪,有意地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做了个 的手势。
贾东旭赶紧抹掉额头的冷汗,不敢再偷懒,马上走到车床旁装模作样地工作了起来。
一面工作,他一面不停地瞄向赵龙和赵虎,生怕下一秒他们会上前来将他带走。“东旭,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
看到贾东旭连续弄坏了三个零件,易忠海皱起了眉,脸色不满。
虽说易忠海有意打压贾东旭,但对于做一些基本部件,后者仍可以胜任。
尤其是这几个坏掉的工件本就最基础不过。
“没…没事……师傅……”
贾东旭瞥了一眼门口的赵龙赵虎,随即赶紧低头,额头的汗水还是止不住流下来。
易忠海当然也察觉到了贾东旭的小动作,心头一阵紧张。
真是的,那边傻柱的事还没搞完,这小子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乱子吧?否则怎么可能被保卫科的人盯上?
虽然他也忐忑不安,但是这位老油条深知此刻并非追究细节之时。深深看了贾东旭一眼,继续埋头干自已的活。
“呼……”
在赵龙和赵虎如狼似虎的目光注视下,贾东旭终于熬过了整个上午。当午休的铃声响起后,他不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如释重负的他,连易忠海都没等到,便赶紧奔向食堂。
感受到背后那两道始终未曾离去的目光,贾东旭内心几乎崩溃。妈的,刚刚在车间盯着自已的两名保卫员又尾随了上来。
贾东旭加快步伐,两人也随之加速;他减速时,对方也同样放缓速度,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紧跟在他身后。
等到贾东旭抵达食堂并打好饭菜准备舒口气时,盯着他的两名保卫员也已经取好了食物,坐到了他旁边的桌子上。
偶然与他们的目光相对,二人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种笑在贾东旭眼中,仿佛是在说,“小子,我们知道你干了啥,等待你的将是保卫科的小黑屋”,令他浑身发冷。
“东旭,告诉我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保卫科盯上你?”当贾东旭无味地咀嚼口中的食物时,易忠海一脸严肃地坐在了他旁边。
此时此刻,即使是易忠海也在用餐之际察觉到了问题。“这事...师父,前几天我...”
犹豫了一下,茫然失措的贾东旭还是把他此前带走厂内材料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易忠海。
若之前在车间时他还心存一丝侥幸,但现在贾东旭基本确定,这两名保卫人员确实已锁定他为目标。
“你......你怎么这么冲动,要是需要材料跟我说,难道我会不帮你吗?”听完贾东旭的叙述,易忠海顿时面有忧色,感觉他那些用来保障晚年生活的钱财正在面临危险之中。
其实偶尔偷偷拿走些许废旧金属是很多生产人员的 密,但是这是公共财产,通常没人注意也就罢了,现在贾东旭显然已经成为保卫科的目标人物。
尤其在这种特殊钢材频繁失窃并且全厂进行严查的情况下,一旦被抓,他不仅可能承担经济损失,甚至有可能因此失去人身自由。
一想到这里,易忠海心中涌起了苦涩之意!对于这位他多年以来作为晚年支柱培养的徒弟来说,如果他被关进保卫室,则易忠海必会竭尽所能设法救助他。而依据贾家人的一贯表现,恐怕无论是赔偿费还是四处托人的情义费用,都将成为易忠海自已的开支。
今年真是倒霉之极,还没救出柱子,这东旭却又面临困境。这两个人真是轮流上演吗?
“....”
听了易忠海的话,贾东旭不禁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你易忠海突然中断了对贾家的帮助,贾东旭又怎会铤而走险去偷卖轧钢厂的钢材换钱呢?虽然心中十分不满,但是贾东旭依然指望易忠海想办法把自已救出去,自然也不敢表露任何不满。“这样吧,二位同志,能不能商量一下呢?”
易忠海狠狠地瞪了一眼贾东旭,拿起餐盘,坐在了邻座赵龙与赵虎的位置上,脸上挤出一丝矜持的笑意。
“噢?这位同志有事情?”看到这个有求于人却又故作姿态的老头儿,赵龙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二位是厂里的新同事?”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厂里资深的八级钳工易忠海,你们盯着贾东旭看了一上午,是有啥事儿吗?”
“误会了,如果我们有问题,我们一定全力协助……”
“但是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不要再跟着贾东旭……”
“这孩子比较胆小,你们这么盯着他,已经影响了他的工作,扰乱了工厂的正常生产秩序。”
见到赵龙赵虎似乎不认识自已,易忠海立刻收起了那丝隐约的笑脸,摆出了自已的身份地位,以八级工自居。
作为屈指可数的八级钳工,在轧钢厂内几乎人尽皆知。
但眼前的这对新人显然初出茅庐,易忠海上来就直接给他们安上了“干扰生产”的罪名。
“事关隐蔽敌人,无可奉告!”
“另外,这位号称八级工的同志,保卫处的任务是在轧钢厂内追查藏匿的隐蔽敌人,作为普通的生产工人,你想打听我们的工作有何目的?”
说话间,赵龙赵虎俩人带着疑惑的眼光打量起易忠海……
虽然赵龙赵虎二人初来乍到,然而他们在 和鸽子市早已混得如鱼得水,岂是易忠海几句话能够吓到的?
你要人帮忙就得有恳求的姿态,上来就要给人扣帽子,摆资格,真以为自已高人一等?
不是你易忠海指控说“破坏生产”么?反过来咱们就说你个“与敌通气”的帽子如何?
“咳咳,二位领导真是开玩笑的。我只是好奇心起而已,无意探听……”
“我只是半截埋进土里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与什么隐蔽敌人扯上关系呢?”“您慢慢吃,我不打搅两位吃饭了!”
这种情况下,谁若是涉嫌隐蔽敌人相关的事情,那简直是找死。
听了赵龙赵虎二人的话后,易忠海顿时冷汗直冒,他连忙掏出了徒弟早上供上的两包大前门烟搁到桌子上,仓皇退回到贾东旭身边。“师父,那两个保卫人员说什么了?”
因为易忠海与两个保卫员交流的声音很低沉,即便是靠得很近的贾东旭也无法听到具体内容,只能看见易忠海递过两盒烟给两个保卫人员。
贾东旭只以为易忠海成功地通过送烟“收买了”二人,眼中透出几分希望的光芒。
说点什么呢?
老子差点被人家打成敌特!
“这件事……多半和刘光天脱不了干系!”
“这个刘光天简直就是小肚鸡肠,简直枉为人子……”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不仅毫发无损,反而因祸得福进入了保卫处……”
“他难道连一丝情分也不顾,非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心里虽是这般腹诽,但易忠海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破绽。
尽管被那两名保卫员吓破了胆,不过易忠海到底是 湖了,很快就恢复冷静。
显然,贾东旭确实已经被保卫处,或者说是被刘光天盯上了。
要不然,整个车间往外卖废旧钢铁的远不止贾东旭一人,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一个二级工会招到两位保卫员的关注呢?
“啊……师傅,这可怎么办才好?”
“您一定要想个法子救救我啊!”
听了易忠海的话,贾东旭顿时惊慌失措。
他听闻过傻柱在保卫处受苦的情景,不想自已也步入傻柱的后尘。
尽管贾东旭是个“妈宝”,但他并非愚昧之人。他也知道傻柱之所以遭此报应,全然因为他触怒了刘光天。
否则的话,像许大茂这种曾多次遭遇过傻柱狠揍的人为何就在这一次突然住院?为何恰恰在这时傻柱倒了霉运?
“放心吧,带废旧钢铁的事情在轧钢厂里很常见,保卫处查不完。”
“如果刘光天真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早就将你抓捕归案,不会白白浪费时间盯你的梢。”
“这段时日内只要稍微注意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易忠海实在没有什么良策,只能轻轻拍打一下贾东旭的肩膀说道以慰其焦虑之心。
保卫处这是正当履行职务去追查可疑分子。即便易忠海是一位资历丰富的技师,即便车间里有些人愿意看他的面子,但在保卫处那里,又有谁能搭理他?
“……”
听着易忠海的话,贾东旭心中暗恨不已,“真是个刻薄的老头”。
别人没事儿是因为人家还没有被保卫处看上目标,然而他当初却是差点将刘光天生生送进牢狱之中。这般大的仇怨刘光天岂能放过这次机会不将之除之为快?
都怨这个刻薄无比的易忠海,如不是他提议让刘光天背下那个黑锅,贾家怎么可能结下这样一个大冤仇于心?
到嘴里的擒获特务功劳都没捞到,还平白落下如此隐患。
再加上这个咬紧就不撒口的刘光天,所有的好处都被他独占了去,你刘光天到底为啥就不能不记这些仇而没完没了进行报复呢?
总之一句话,此时此刻贾东旭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愤怒和仇恨:他对易忠海,刘光天甚至赵龙、赵虎,都怀着刻骨仇恨与嫉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