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圣夫人年纪虽老却不昏聩,很快就听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然而却只是微微苦笑了几声,便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黛玉也能够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无非是如今的甄家己经勾连了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想要及时抽身,又谈何容易?
整个江南官场,如今都几乎唯甄家的马首是瞻,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甄家这台庞大的敛财机器突然停止了运转,不知道多少人要跳脚大骂,进而恶向胆边生。
与之相比较,贾家近年来虽然己经日薄西山,不再被京城的勋贵们放在眼中,却也有些因祸得福的意思,就算突然有大动作整顿自家,也牵连不到旁人的利益,因此也不会招来太多的反弹力量。
何况按照原著,奉圣夫人过世似乎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这之后没多久,宫里的太上皇和甄太妃也先后薨逝,甄家一下子没了所有的靠山,自然就成了早就磨刀霍霍的皇帝的盘中餐。
这己经是大势所趋。
除非真有神仙给奉圣夫人、太上皇和甄太妃都续命个几年,甄家才能继续苟延残喘,否则终归逃不脱抄家的命运。
如今的奉圣夫人己经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比她年轻十几岁的贾母,都己经懒怠管府里的事务,又何况她这样一个高龄老人呢?
这是实打实的有心无力了。
所以即便心里明白,也没办法改变甄家的命运,只能难得糊涂罢了。
然而整个甄家,像奉圣夫人这样看得清楚明白的人只是少数,绝大部分的人仍然沉浸在现在的荣华富贵之中,丝毫不觉得灾难即将到来。
就说堂上的这些女眷,虽然被奉圣夫人压着,对黛玉以礼相待,甚至还向她道了歉,但骨子里对她这位朝廷看重、皇帝亲自册封的乡君仍然有些不以为意,交谈间难免透出些居高临下的味道,可以说是既无知又狂妄,真把自己当成江南王的家眷了。
对此,黛玉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只勉强给出一点耐心陪坐在旁边,神识却早就己经飞了出去。
之后的宴席也是极尽奢糜之能事,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设下这样的一桌美食。
但黛玉也并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虽然看不惯甄家这样的铺张浪费,但面对这些精心烹饪的菜肴的时候,脸上也仍然云淡风轻,不见丝毫动容之色。
毕竟这些菜肴虽然珍贵美味,但是比起她曾经在修仙世界品尝的那些灵食,又着实算不得什么了。
只能说甄家虽然豪富,但所有的享受也仍然是属于凡人的范畴,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们所能享受到的事物,压根就想象不出其滋味。
黛玉这样的表现,让那些原本想要炫耀一番的甄家女眷,也不得不收起了轻视之心。
再加上奉圣夫人有意交好黛玉,就算其他的女眷心里有所不满,也不敢当着奉圣夫人的面摆到台面上来,因此这顿饭吃的还算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黛玉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意外就来了。
一个身形相貌、穿着打扮都跟宝玉一般无二的少年人,突兀的闯了进来,嘴里嚷嚷着要看从扬州来的妹妹,数名丫鬟都拦他不住,或许也压根就没想着真拦,一个不留神就让他闯到了黛玉的面前。
黛玉倒是淡定自若的打量了对方几眼,想来这就是原著中所说的那个甄宝玉了。
两个宝玉,一南一北,一真一假,后世的读书人对他们俩的身份可是吵翻了天。
如今真人就站在黛玉的面前,果然同贾家的宝玉几乎看不出分别,只是听说话的口音上倒是能够区分出来。
贾宝玉从小在京城长大,说话自然是满满的京腔。
甄宝玉则生长于富庶的江南,开口便是吴侬软语,配上这身打扮和相貌,倒是比贾宝玉更显得像个女孩子了。
不过说来也怪,黛玉见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是突兀的一动,有了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
甄宝玉更是目不稍瞬的盯着她看,一句熟悉的话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黛玉顿时满头黑线。
你们这些叫宝玉的,还真都是一个德性啊。
这时候,黛玉所带来的嬷嬷和宫女,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她们出于皇宫,又是皇后的心腹,再加上如今对黛玉忠心耿耿,管你什么甄家贾家都不放在心上,当即就挺身而出,挡在了黛玉和甄宝玉的中间,有理有据的就是一顿斥责。
自小娇生惯养的甄宝玉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要发作,却硬是被奉圣夫人给压了下来,最后怏怏的被赶了出去。
在这过程中,冷眼旁观、一言未发的黛玉也没闲着,刚才见到甄宝玉之后,那种突如其来的熟悉和心悸之感,令她感觉到冥冥中有什么东西把自己同对方联系到了一起。
为此,她不惜耗费大量的灵力为自己掐算了一把,甚至还首接追溯起了因果线。
结果赫然发现,真有一道相当粗的因果线联系在自己和甄宝玉之间。
想想之前自己从未见过甄宝玉这个人,这根突如其来的因果线到底因何而存在,就己经毋庸置疑了。
搞了半天,甄宝玉才是真正的神瑛侍者,绛珠仙草还泪的因果原来是在他的身上,怪不得当初见到贾宝玉的时候,黛玉并没有产生类似的异样之感。
想来假的就是假的,贾宝玉的特殊之处,或许就是因为有了那块石头。
现在连补天石也己经被黛玉调了包,贾宝玉的身上就再也没有任何的神异之处,将来多半会泯然于众人了。
倒是跟甄宝玉相连的这根因果线有些麻烦。
傻子才会用眼泪去还。
大不了以后等到甄家被抄家的时候,黛玉想办法保住甄宝玉的性命就是了。
救命之恩,足以偿还天外天的那段因果了。
因为这场小风波,奉圣夫人免不了又带着甄家的女眷们向黛玉再三道歉,更是把给她的礼物又加重了三分。
回去之后黛玉也没闲着,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到甄家的藏宝库里,大肆搜刮了一番,还真找到了不少从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蕴含着充足灵气的宝物,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