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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骋双当然明白，从林萧然嘴里是翘不出真话的，姜家现在群龙无首，他只不过是要控住林萧然不让他再有机会去摆弄姜家的那群下人。
姜是益的办事效率还算给力，直接调取了监控，可惜荒废已久的学校后门没有监视器，只能确定当天善善进了学校且没有从正门离开。
有了万明彦的助力，事情的脉络逐渐清晰，自已的幼弟在学校被校园霸凌，不堪其辱离家出走。中间回家收拾了行李，但是家中的佣人没有发现。
管家怕主家怪罪失职便威胁其他人必须一口咬死姜是善绝对没有回来过，其中也包括崔植的那两个线人，毕竟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盯紧姜家小少爷。
这还是第一次姜家的大少爷和莫家新掌门人联手，两人几乎是前后脚来到X国，机场医疗室的医生和地勤Amy证实姜是善没有搭乘失事飞机而是重新买了机票，这算是这一天来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善善还活着。”姜是益喜极而泣，整整一天不眠不休的赶往学校、姜宅、机场，紧绷着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宁。詹始慧和姜佑礼也从事故现场赶来，莫骋双本来都不想理姜家夫妇了，但还得靠他们的亲缘证明才从医生那儿拿到医疗记录，毕竟这是病人的隐私。
高加索医生上下打量那对自称是少年父母的人面露疲惫、衣着得体。男人看着不怒自威，女人看着保养的很好，或许真是一家人，但少年为什么说自已已经没有家人了？
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未必是真的，做医生许多年，病人会骗人，有时候连仪器都会骗人，他只相信自已的直觉。
“这孩子有心脏病，找到后带他去看看吧。”他言尽于此。
“可善善怎么会有心脏病?”莫骋双听了内心一颤，所以自认为对小猫咪的身体很了解，和自已在一起的时候心脏也会不舒服吗？
“善善活着就好，等把他接回来我们慢慢治。”一行人都很乐观，购票记录显示善善就在图市，一行人启程前往。
***
手术后的姜是善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迷离，自已从苏醒室醒来后就再没见过殷朗 ，西尔大叔陪着他度过了术后的第一个24小时。
期间因为术后刺激还有激素下降导致癫痫发作过一次，所幸是在医院的监护室发生的，没多久便被控制住了，只是咬破了舌头，可这点疼和心理上的创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Lang和我说昨天是你的生日，”西尔觉得病房有些安静，自顾自的说着，“你现在只能吃流质，过几天等Lang回来了，我们一起给你补过十七岁生日好不好？”
姜是善像个木头人一样仰面躺着，他没有睡，也没有回答西尔的提议。
两人就这么尴尬的在病房待着。终于，西尔大叔饿了，出去打饭前把姜是善托付给护士照看。
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他心里很难受，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医生查房时他看到了自已的残腿，膝盖以下只剩短短一截，被人抬起换药时，看着就像螳螂的前臂。
‘不自量力。’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词。
姜是善不记得自已在医院待了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浑浑噩噩的睡着，清醒的时候便是浑身不舒服。胃里刀绞般难受吃不下东西但嘴又馋，心脏也像被压了块石头一样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耳里的鼓膜在震动，他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噢，原来自已还活着。
他听医生和路过的护士说自已术中心脏病发过一次，过程并不顺利，心肌也因为供血不足不断扩大，现在是满目疮痍不只是血栓和癫痫两个问题。
姜是善不怕死，他越来越觉得命运的力量，非人愿所能左右。无形中一只大手推着自已一步一步走到这般田地。
华国的那些人没人知道自已已经截肢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人，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想到这儿，干涸的眼眶总算有些湿润了。
怎么会不恨呢。
他也是人不是神，会嫉妒，会不甘心，会冷、会饿、会疼。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护士进来了，打断了姜是善的思绪。
“呃嗬……”声音很轻，要不是病房足够安静护士怕是听不见姜是善的痛呼。
病房的护士大多对这个孩子有印象，很同情他的遭遇，别的截肢病人麻药过后都是哭喊着要打止疼针，只有他一声不响。
她停下脚步看向病床上的人，印象中他很少提要求，所以此刻愿意多分些耐心给他。
“我，嘶呃…后腰疼……能帮我…翻个身吗？“姜是善保持平躺的时间很久了，西尔大叔并不十分会照顾人，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一个，注意力无法分散时疼痛就会被放大。
“你心肌有扩大的症状出现，还在出血期，不能随便翻身。”护士手上还捧着金属托盘，没有要放下帮他翻身的意思。
“求你了……真的很疼，求求你。”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少年腰部已经僵硬的不行，板结成一块疼的像是要断了，“嗬呃……我一疼，心脏……就不舒服……求求你了 ……”
说完，喘息的更厉害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痛晕过去，他没有想到手术后最难嗷的不是伤口疼，接连几日饮食的不规律，再加上麻药过敏，吐了五回可胃依旧觉得恶心，头也晕的不行。
浑身没有一块地方是舒坦的，如果这一小小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的话，他不知道自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惨白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紫，护士看他状态不对，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说完掀开被子，把少年的右臂揽在自已背上，把还扎着留置针的左手往一旁推了推避免等下碰到，然后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拖着他的臀部，轻轻一带，将整个人翻着往左侧躺。
护士看他太瘦了，又在他右腿残肢下垫了个薄枕夹在双腿之间，“只能这样躺十分钟，不然心脏压迫太久容易出事，我忙完就来帮你翻身。”
十分钟，足够了。
他听见护士远去的脚步声，用尽全力把自已整个人翻倒，口鼻都埋在松软的枕头里。
他早就 不想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