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是善爬过了此生最远的距离,他想活下去,他要亲口问问白洛丞有什么资格逃跑。只觉得眼前突然被一片白茫茫所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这原本应该是漆黑如墨的夜晚,但那盏格外刺眼的路灯却像是一座灯塔,散发着强烈而耀眼的光芒,直直地照射进他的眼睛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光芒犹如神明一般接住了狼狈不堪躺在了那座豪华别墅门口的姜是善。
“唔……”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也不知道被转移了多少个地方,换了多少个推床。
“你醒啦?,哎别动,手上还扎着吊针呢。”
以为会是666先“迎接”自己,没想是一个皮肤黝黑头发白了大半的老伯凑了上来。
姜是善视力渐渐恢复,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打着点滴,看清了这张脸,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也不是华人面孔,是他把自己送来医院的吗?
“你叫Shishan对吗?你可以叫我西尔。”
老伯的发音不正确,但是姜是善不是第一次这样被外国人叫了,知道他在尝试念自己的名字。
“对,是你把我送来医院的吗?谢谢你。”
姜是善身上难受的很,头又胀又疼,病房的吊灯很亮眼睛也没办法完全睁开,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支撑着他说出了自己的感谢。
少年很虚弱声音也很轻,西尔大叔没听清他说什么,顺着他的话应道:
“不用谢,其实,应该是我谢谢你。”
“嗯?”
姜是善有些疑惑,这老伯怕不是认错人了。
“我找了你十个月,终于被我碰到了,一年以前,你的一封邮件救了我,救了我全家。”
老伯很激动,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是一张很普通的当地出租车的叫车卡,上面印着叫车公司的名字、电话还有网站、APP二维码。
“你是—— 94块?”
“对,我就是。”
姜是善脑海里原主的记忆逐渐清晰 ,一年前的暑假,自己随干爹张景虞和母亲来图市度假。
他还记得那年暑假特别热,白洛丞这天刚从邻市出差回来就值了个大夜班,回来后异常疲惫,看得出心情也不太好。
干爹在厨房忙的脚打后脑勺,老妈则在隔壁书房里打越洋电话谈工作上的事情。没人发现白洛丞的不对劲,姜是善出于本能的想要安慰小爸。
“小爸,你怎么了?”姜是善那时不过十五岁身量还没长开,小小一个坐在白洛丞身边。
白洛丞叹了口气,掏出了一张橙色的小卡片,姜是善好奇的接过拿在手里看,这是一张叫车卡片,上面用圆珠笔潦草的写了两行字。
“小爸,这上面写的什么啊?”字体过于潦草了,姜是善看不懂,只看出一个数字“4”还有个"A".
“两天前我出差,打了一辆出租车,下车的时候发司机说打小票的机器坏了所以手写了一张地址还有金额给我,说拿这个也可以报销的,我一开始还不信,结果今天早上问了财务说可以。”
姜是善不明白,如果是可以报销的,小爸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白洛丞看出了他的困惑,揉了揉他的头顶,“我报销的时候才发现,系统上根本没有我的信用卡刷卡记录,我确信我是刷卡不是现金支付。打电话问了银行也没有。所以,我怀疑根本不是打印机出了问题,而是我压根就没刷卡成功。”
白洛丞把脸埋在手里,他心里很不好受,原来是自己的失误,当时还质疑过那位司机,反复和他确认真的可以凭一张手写的小卡片就能报销,险些把人问急了。
“这一趟很远,94M金对于当地的工薪阶层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不知道他们出租车公司盘点的时候那老伯会不会受到影响。哎,但愿不会吧。”
“嗯,相信他们能够理解的,”姜是善轻轻拍了拍白洛丞的肩膀学着大人的样子安慰他,“说不定真的就是刷卡机故障呢。”
之后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那张卡片也被随意的放在客厅的一角,白洛丞并没有带走它。
但原主姜是善留了个心眼,他根据卡片上的网站注册了账号联系客服,顺利通过打车的时间和金额找到了那单司机,替白洛丞补上了这94M金。
原来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伯,就是一年前自己帮助过的司机先生?
西尔大叔笑眯眯的看着是善,继续说自己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后来联系了工作人员,他们给我看你的注册信息就叫SSJ,头像是一座房子,所属城市就在图市,我在这个区域找了你快一年,就是想当面和你说句谢谢。
我先是开着车找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和你头像一模一样的房子,那是一个安静而又高贵的富人小区,我鼓足勇气去敲门发现里面没有人居住。
我猜测可能是你觉得建筑外观好看随手拍了做头像的,但是有附近的居民和我说这幢房子的主人是华人,看你的名字还有我那天载的乘客的样貌我确定你们一定住这儿。
我隔三岔五就会在这街道附近转悠。”
所以那天晚上,都快凌晨了,老伯会出现在那栋别墅门口,救下浑身是血的自己不是偶然。
原主一年前种下的果,成了他得救的因。
但……
姜是善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记得那晚他从地下室的楼梯爬出去求救,开门后看到门外站了一个高大的男子,他抓住了那人的裤腿,脚腕处露出青色的胎记。尽管灯光昏暗,尽管当时几近昏迷,但是那人散发出的是年轻人的气息。
他被那人轻轻抱起,几乎没有费多少力气。而眼前的这位老者,白发苍苍看上去至少六十多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昨晚遇到的人。
“所以,昨天是您救了我么?”
……
“是我。”